寺庙园林主要是指佛寺和道观的附属园林,也包括寺观内部庭院和外围地段的园林化环境,也可泛指那些属于为宗教信仰和意识崇拜服务的建筑群所附设的园林。寺庙园林环境的氛围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植物的营造。作为中国古典园林四大类型之一的寺庙园林,其植物配置自然遵循古典园林植物配置的原理与方法。除此共性之外还有其独特的个性,具体表现在儒道佛对自然的态度、寺庙与植物的关系、寺庙园林植物配置方法与寺庙园林植物选择特点等。
中华民族有着悠久灿烂的传统文化,在中国思想史上虽然出现过诸多学术流派,而覆盖最广、传播最久、影响最深的是儒道佛三家。研究这三家对自然的态度,就是把握住中国人对自然态度的关键。
儒学的创始人孔子提出:“智者乐水,仁者乐山。智者动,仁者静;智者乐,仁者寿”,这种从人的伦理道德的观点去看自然,把自然看作是人的某种精神品质的表现和象征。不论山水、松柏或其他自然现象,只要它同人的某种精神、品质、情操有同形同构之处,都可能为“君子”所“乐”。这种“乐”显然不是某种功利上的满足,而是精神上的感应、共鸣,是对自然与人之间有某种内在的同形同构的对应关系的发现。
以儒家的眼光看自然,则“山之拱揖也以礼,山之行徐也以和,山之环聚也以谨,山之虚灵也以智”。植物变成人的品德、感情和吉祥的化身:“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以松柏比喻坚贞的品德。由这种“比德”思想指引而产生的梅兰竹菊“四君子”和松竹梅“岁寒三友”,以及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爱菊,周敦颐 “出污泥而不染”之爱莲,林和靖“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之爱梅等,无不为植物赋予了人格的象征。
道教的创始人老子看到了在自然中一切事物的产生变化都是无意识、无目的的、无为的,但其结果却又都是合乎某种目的的、有序的。自然并没有下意识地要去追求什么,但它却在无形中达到了一切,从而加以哲学的概括:“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将“自然”提升到老子所极力推崇的“道”的师法对象的高度。
这样,我们就会发现中国人对自然的态度无不打上儒道佛的烙印。传统的哲学、美学从视觉感知所产生的形而下的层面越出,达到追求意境、提升灵魂的形而上的高度。将自然的感悟与人的精神相融合,真正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中国的寺庙主要是佛寺、道观两家宗教的活动场所,也包括儒教的孔庙建筑等。寺庙与植物的关系,既是美学的,又是宗教的。寺因木而古,木因寺而神。
2.1 寺因木而古
中国古代的建筑以木构架为主要的结构方式,风雨剥蚀,难以久长,几十年或百年后,便需修葺重建,因而很少有古意。而名木古树不仅高耸巨大,“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三千尺”,具有强力的形体美,且皴痕记流年,给人以幽深古远的历史沧桑感。“多年树木碍筑檐垣,让一步可以立根,斫数桠不妨封顶。斯谓雕栋飞楹构易,荫槐挺玉成难”,指出了保护古树的重要性。无论是入世的儒家孔庙,还是出世的禅宗、道教寺宇,无不珍护名木古树。曲阜“三孔”之一的孔林,总面积200hm2,树木4万余株,“古柏森森聚虬龙,石麟含笑坐春风。”古老的孔林,不仅以其久远的历史和丰富的文物遗物扬名于世,而且也是一座博大、深厚、格调独具的园林。
佛教修行方法之一的“安静而止息杂虑”的禅定,需要修行者以静坐敛心专注一境,从而达到身心“轻安”,观照“明净”的状态,修行的环境自然要安静。植物不仅能远隔尘世,过滤噪音,产生静谧幽深的森林环境,而且还会给人提供一种神性的启迪、精神的慰藉和陶冶于广袤自然的乐趣。因而“禅林”既是丛林,更是禅机。无论戴叔伦的:“归来挂衲高林下,自剪芭蕉写佛经”,还是皎然的:“清朝扫石行道归,林下暝禅看松雪”,无不参禅佛于林中,因而名刹古寺皆翠色耸天,绿荫匝地。北京卧佛寺内娑罗树“大三围,皮鳞鳞,枝槎槎,瘿累累,根抟抟,花九房峨峨,叶七开蓬蓬,实三稷陀陀,叩之丁丁然。周遭殿墀,数百年不见日月”,几疑是释迦牟尼圆寂时所庇荫的娑罗树所迁移。北京慈仁寺“殿前双松,当时已称数百年物,东一株高四丈余,偃盖三层,涛声满天;西一株仅二丈余,低枝横荫数亩,鳞皴爪攫,以数十红架承之”,松柏长青,佛道久远。宁波天童寺,周围植物资源十分丰富。植被类型主要有常绿阔叶林,常绿阔叶、落叶混交林,针、阔混交林,针叶林,竹林,灌草丛等。植被垂直结构为五个类型:山脚部分为针、阔混交林、常绿阔叶和毛竹林,山腰部分为常绿、落叶混交林,山顶部分为阔叶矮林和灌木丛。据鄞县林业局1985年调查,这里有种子植物112科580种,蕨类植物15科34种。如此丰富的森林环境,不仅至清末成为中国禅宗四大丛林之一,而且被誉为全国五大丛林之一。
树木虽寿长千年,但由于人类的活动而屡遭破坏。庄子在寓言中描述“散木”因无用而保天年,高大悠古。现实中能保存至今的名木古树多与寺庙有关。由于人们对宗教的信仰,使得寺庙周围的树木神化而免遭破坏,历代相传,蔚为壮观。如曲阜孔庙大成门内左侧有一桧挺立,高约10m,,粗可合抱,树冠如帷盖,青笼苍翠,旁有一树桩,饱经风雨而未摧,这便是驰名天下的“先师手植桧”。此桧被视为孔子思想的象征,倍受敬仰。明代钟羽正的《孔庙手植桧歌》将古桧视为孔学兴衰的象征:“此桧日茂则孔氏日兴”,并与王朝的兴衰相联系:“恍惚枯荣关气数”。孔庙中的另一景“杏坛”,其杏树不但凝固“孔子游乎缁帷之林,坐休乎杏坛之上,弟子读书,孔子弦歌鼓琴”的历史故事,而且把红花摇曳的杏树提升到:“岂是人间凡卉比,文明终在共春熙”的神化高度。再如北京孔庙大成殿前的古柏,已有600多年历史,“凌寒翠不夺,还暄绿更浓。”据民间传说,明代奸相严嵩代嘉靖皇帝来此祭孔,被柏枝掀掉了乌纱帽,严被罢相后,人们称此柏为“除奸柏”。
清•龚自珍《说京师翠微山》记叙了龙泉寺上之四松:“形偃神飞,白昼若雷雨;四松之蔽可千亩。”北京西山八大处香界寺山门内的古松,“雪霜知劲质,今古占嘉名”,是寺庙悠久历史的见证。北京大觉寺寺中有被誉为“大觉六绝”的奇景珍物,其中三绝是古木:植于400年前的白玉兰、抱塔松和6人方可合抱的古银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