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建筑师经常抱怨建筑设计的环境太糟糕,甲方没品位不懂建筑,好的东西看不懂,也接受不了;政府部门好大喜功,不按规矩做事瞎指挥,只想怎么给自己树碑立传搞形象;施工单位一心只想赚钱,能糊弄就糊弄,好的设计到了他们手里弄得七颠八倒不成样子,设计再好也实现不了。很多人总结过,说这就是中国建筑落后的原因。 这些都是每天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情。相比较来说,国外尤其是欧美日本这些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建筑行业从设计到施工的规则很完善,制度也很合理,客观上为建筑师的创作提供了比较好的环境。这些地方出了很多非常好的建筑,也出了很多一流的建筑师,应该说跟这个系统有很大关系。跟他们比,中国建筑师所处的职业体制非常差。
中国建筑师经常抱怨建筑设计的环境太糟糕,甲方没品位不懂建筑,好的东西看不懂,也接受不了;政府部门好大喜功,不按规矩做事瞎指挥,只想怎么给自己树碑立传搞形象;施工单位一心只想赚钱,能糊弄就糊弄,好的设计到了他们手里弄得七颠八倒不成样子,设计再好也实现不了。很多人总结过,说这就是中国建筑落后的原因。
这些都是每天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情。相比较来说,国外尤其是欧美日本这些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建筑行业从设计到施工的规则很完善,制度也很合理,客观上为建筑师的创作提供了比较好的环境。这些地方出了很多非常好的建筑,也出了很多一流的建筑师,应该说跟这个系统有很大关系。跟他们比,中国建筑师所处的职业体制非常差。
但是国外建筑师是不是都跟大爷似的,想怎么干甲方都得伺候着?这个肯定不是。要干点有创意的东西,突破现有的陈规陋习,对国外建筑师来说也是个很困难的事,要付出额外的艰辛。他们和中国建筑师一样也要对付体制的种种弊端,在有些问题上甚至比中国建筑师更难受。我读大学的时候学生里正流行迈耶,有一次看到迈耶在一个访谈里说,他感到最痛苦的是很多设计做了一年两年,甚至五年,最后甲方把项目取消了。那时候我不理解像他这么牛的建筑师还有什么办不了的事。在迈耶身上还发生过这样一件事,八十年代后期他的事务所收到德国南部城市乌尔姆的邀请,设计那里的会议和展览中心。迈耶给奥地利的建筑师霍莱恩打电话了解情况,霍莱恩劝他别去干这事。霍莱恩说这项目他也做过一阵,但是什么结果也没有。乌尔姆的地方议会永远在开会投票讨论方案,但永远不会讨论出结果。迈耶说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想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就接受了邀请。在后来的整个过程中,迈耶无数次地跟当地议会和市民沟通,调整方案,心力交瘁痛苦不堪。最终他运气不错,这个建筑完整地建了起来。可是就这么个小房子花了他快八年时间。
后来我明白了,西方国家是没有领导好意思对你的方案指手画脚胡说八道的,但是有更多建筑白痴在议会体制里对你的方案指手画脚胡说八道。我刚到贝尔拉格学院的时候参加过一个格罗宁根项目的讨论会,这个项目是学校与当地的一个开发机构联合搞的格罗宁根中心区改造的研究,并不是很实际的设计。即便如此,当地市民代表还是七嘴八舌对我的同学搞的方案提了很多意见。我记得有位老兄居然在会上说中心区的多功能体应该搞成跌落式的,他说他在另一个城市看到过一个这样的房子,觉得非常适合用在这个地方。这个场景让我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设计院的方案评审会。我的老师赫兹伯格也去了,气得半死,说和这帮土的掉渣的白痴没办法沟通。
下面是两个欧洲建筑师如何使出种种手段来应付刁难和麻烦的段子。
一 汉斯·霍莱恩的蜡烛店
1964年汉斯·霍莱恩接到一个小项目,是维也纳一个老街上卖蜡烛的店铺的室内装修和门脸的改造设计。虽然店铺面积很小,只有二十平方米不到,三十出头的霍莱恩还是做得很用心。他搞了一个很新潮的方案,现代风格的,跟周围的老房子格格不入。
蜡烛店室内
这下子引起了很大的麻烦,规划部门审方案的时候周围街坊邻居全都反对。有些场景我们都很熟悉了,比如要是有人不喜欢你的方案,你弄成什么样子他都能鸡蛋里挑出骨头来。你方案做得简单务实,他们会说没特点,埋怨你没用心干。要是搞得有个性一点,他们又会觉得太怪异,不合规范,说你胡思乱想,没轻没重胡搞。要说霍莱恩的这个设计就是一个店面装修,跟周围也没太大关系,可还是让人挑了毛病。蜡烛店的立面用了铝板,大门左右各有一个曲面的窗户拱出建筑的外墙,大伙儿说从这儿过的路人肯定会撞到窗户上酿成惨祸,要求他改设计,把窗户缩回去。霍莱恩当然不干,顶着就是不改。这个事要在中国就属于那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事,说你有你就有,说没有就没有,明摆着是小题大做。霍师傅最后被逼急了,让施工队把立面罩起来,偷偷在里面干。最后干完了,把脚手架一拆,街坊邻居一看也没他们想的那么丑,还挺有点小情调的,也就不说窗户的事了。
最后这个小店铺的改造得了一个铝业公司创办的建筑奖,奖金一万多美元。这个小房子装修总共造价也没到一万美元,所以据说这是史上唯一一个奖金比造价高的获奖建筑作品。
二 萨维耶·德·海特(Xaveer de Guyter)的小房子
萨维耶是我在贝尔拉格学院读书时候第三个学期设计课的指导老师。我和他一起做比利时中心区城市扩散的研究。萨维耶话很少,算是典型比利时人性格吧,温和内敛。辅导学生设计的时候从来都是听学生讲,要是碰到比较能侃的学生,其他人还真搞不清楚谁是老师谁是学生。那个学期设计开始的时候我们去比利时看现场,都被那里的情形给吓住了。作为一个外国人,我实在没想到比利时的郊区是这么个鬼样子,到处都是各种道貌岸然的“欧陆风情”,就是那种非驴非马的杂种,趣味之恶俗堪比珠三角,看得人心都要碎了。之后我就很奇怪,萨维耶的那些现代风格的住宅是怎么盖起来的?私底下和他助手聊起来,他跟我说了这么个段子。
有人请萨维耶在小镇子旁边设计个小房子,他很快就弄了个方案。愿意找萨维耶设计房子的人你想都不用想,一定跟他臭味相投,百分之百讨厌“欧陆风情”。所以萨维耶弄的这个方案和街坊邻居的房子格格不入。这种方案拿到镇政府去审批,基本就是找死。在国外的社区虽然房子可以自己盖,但是一般会要求外形风格要统一。这是为了防止大家想干嘛干嘛,最后把整个片区搞得像迪斯尼乐园,造成所谓地产贬值。设计方案要通过审批,得多数人同意才行。在比利时要是有百分之七十的人反对方案就没戏。
萨维耶的方案最后还是通过审批盖起来了。他是这么干的:他和房主在当年的七月初把方案递交给了镇政府。正常情况下,镇子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反对,远远超过否定方案需要的百分之七十。但是,欧洲的夏季假期从七月初开始,百分之八十的人都离开家度假去了,无论如何也凑不出百分之七十的人投反对票。你可能会说,那就等人回来再投呗!且慢,比利时的法律为了防止政府不作为,保护个人利益,还规定了任何审批必须在一个半月之内回复,否则视为同意。而度假的那些人最快也得八月底九月初回家。所以,结果是方案在一个半月之后自动通过。等度假的街坊邻居回来,萨维耶的房子基础都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