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化企业超低排放难在哪儿？

继燃煤电厂、钢铁行业之后，焦化行业超低排放改造也提上了日程。生态环境部等部门不久前联合印发《关于推进实施焦化行业超低排放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提出了“到2025年底前，重点区域力争60%焦化产能完成改造；到2028年底前，重点区域焦化企业基本完成改造，全国力争80%焦化产能完成改造”的目标。

目前，超低排放改造技术比较成熟，真正困扰企业的是资金问题。短期来看，超低排放改造会增加企业成本，但长期来看却关乎企业的市场竞争力。当下，国家和地方已经出台了差异化环境管理政策，再加上实打实的大气专项资金支持，这为焦化企业实施超低排放提供了有力保障。

一、超低排放技术比较成熟

我国焦炭产量占全世界的70%，大气污染防治重点区域以全国13%的国土面积生产了全国58%的焦炭，而吕梁、长治、邯郸、临汾、运城、太原、安阳、渭南等一些焦化产能集中的城市的空气质量却长期在168个重点城市中排名靠后。

焦化行业实施超低排放是大势所趋，这从国家发布的一些政策中可见一斑。“十四五”以来，国家层面相继出台《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深入打好污染防治攻坚战的意见》《“十四五”节能减排综合工作方案》《空气质量持续改善行动计划》等，均提出要高质量推进焦化行业超低排放改造。

焦化行业超低排放改造，是一项涵盖全流程、全工序的系统工程，既要做好有组织和无组织管控，还要加强清洁运输改造，而治理技术路线和工艺方案的选择则是实现超低排放的重中之重。

对此，《意见》提出，要因厂制宜选择成熟适用的环保技术。比如，焦炉采用分段（多段）燃烧、炉内废气循环、单孔炭化室压力调节等技术；除尘采用高效电除尘、袋式除尘、滤筒除尘等技术；脱硫实施增容提效改造等措施，提高运行稳定性；脱硝采用选择性催化还原、活性炭（焦）等高效技术；无组织排放控制采用密闭、封闭等有效治理措施，鼓励采用机械化料场、筒仓等物料储存方式，产尘点按照应收尽收原则合理配置废气收集设施。

“从焦化行业超低排放改造技术上来说，目前基本上没有太大问题，已经比较成熟了。从污染物治理上来说，VOCs是关键一环。”生态环境部环境工程评估中心冶金评估部高级工程师张承舟接受《环境经济》采访时说道。

太原理工大学煤科学与技术教育部和山西省重点实验室胡江亮等撰文指出，与其他行业相比，焦化行业排放的废气中非常规污染物VOCs的成分复杂，含有多环芳烃及苯并芘类有害物质。同时，焦化行业生产工艺复杂、产污环节多，易发生“跑冒滴漏”现象，有效收集治理难，而且焦化各工段的废气性质差异较大。

针对VOCs治理难题，《意见》要求，焦炉采取正压密封、砖缝灌浆、陶瓷焊补等源头控制措施减少炉墙串漏。各类储罐（槽、池）以及有机液体装载点位收集的高浓度VOCs废气接入压力平衡系统或燃烧处理；脱硫再生、硫铵结晶、硫磺（膏）生产、脱硫废液提盐、焦油渣干化、生产废水处理、化学产品深加工等设施或车间收集的低浓度VOCs废气采用高效（组合）工艺处理，鼓励引入燃烧装置。半焦炉装煤采取有效措施控制无组织逸散，采用蒸汽、干法等节能环保型熄焦方式，加强出焦输送设施封闭和废气收集处理。

除了有组织和无组织超低排放改造，《意见》对清洁运输改造也作出了规定：煤炭、焦炭等大宗物料和产品中长距离运输优先采用铁路或水路，短途接驳和厂内物料转运优先采用管状带式输送机或皮带通廊；优化厂内总图布置，合理规划物料输送路线，减少厂内物料二次倒运和汽车运输量。

此外，焦炉是不可中断生产设施，焦化企业要想稳定达到超低排放，不仅仅需要可靠的污染防治措施，更需要强化全过程精细化环境管理。那么，焦化企业具体该如何做呢？

生态环境部官网刊发的解读文章指出，从平台建设方面来看，要建设更要用好涵盖自动监测设施、分布式控制系统、VOCs监测仪、空气质量微站、视频监控和门禁系统等内容的全厂环境管理平台，实现生产、治理、监测数据异常报警、处置、反馈的闭环管理；从运行管控方面来看，要减少非正常工况污染物排放，建设焦炉烟囱废气备用治理设施或多仓室改造，加强生产组织管理和设备维护，降低各类关键设备事故检修频次，规范开展泄漏检测与修复、控制氨逃逸、加强熄焦废水监管等；从管理制度方面来看，建立健全企业环保管理机构和制度，按照排污许可技术规范要求，规范、准确、完整记录环境管理台账，如实反映生产设施、污染治理设施运行情况，自证稳定达到超低排放要求。

二、实施钢焦融合、兼并重组

值得关注的是，此次《意见》明确提出，推动现有焦化企业实施钢焦融合、兼并重组。

“焦化是钢铁工业的重要组成部分，钢铁行业使用的焦炭量占国内焦炭使用总量的85%以上，但问题是，其中大量的钢铁企业的焦炭缺口是依靠独立焦化企业来供应的。”张承舟告诉《环境经济》。

全联冶金商会专家组曾撰文对比分析了独立焦化企业和钢焦联合企业的优劣势。独立焦化企业，由于生产单一，不能形成物质流与能量流的系统优化，导致能源转换效率低下，既浪费了资源，又污染了环境。与独立焦化企业相比，钢焦联合企业具有更大的流程功能优势，可消纳焦化产生的多种废弃物，钢焦融合产生的环保效果更好。

一位不愿具名的业内人士告诉《环境经济》，受诸多因素影响，钢铁企业和焦化企业基本上是独立发展的。但最近这几年，国家一直在积极引导钢焦融合发展。

2018年，国务院印发的《打赢蓝天保卫战三年行动计划》提出，重点区域加大独立焦化企业淘汰力度，京津冀及周边地区实施“以钢定焦”。

2022年，工业和信息化部、国家发展改革委、生态环境部联合印发的《关于促进钢铁工业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提出，有序引导京津冀及周边地区独立热轧和独立焦化企业参与钢铁企业兼并重组。

一方面，钢焦融合有利于推动焦化行业实现超低排放，助力产能集中城市空气质量持续改善，全面提升行业污染治理和环境管理水平；另一方面，钢焦融合也契合国家提出要构建产业间耦合发展的资源循环利用体系的要求和方向。

但也要注意，钢焦融合、兼并重组不能搞“一刀切”。“有的省份的能源结构以煤为主，它的焦化产业发达，但是铁矿资源不丰富，与钢铁产业的融合度就低，不容易实现钢焦融合。”张承舟告诉《环境经济》：“不能向‘钢铁’融合，可以向‘化工’融合，焦化产业链可以向下游高附加值精细化工产品延伸，这对焦化企业来说也是一个思路和方向。”

除了钢焦融合、兼并重组，《意见》还提出，严把环境准入关，坚决遏制违规新增产能，重点区域严禁新增焦化产能，鼓励地方制定焦化行业产能置换办法，依法依规淘汰落后产能。新改扩建焦化项目按照超低排放水平建设，列入淘汰退出计划的企业或设施不再要求实施改造，避免重复投资和浪费。针对半焦（兰炭）企业环境管理偏弱、集中度低、产业链条短等问题，提出合理控制产业规模、向工业园区或优势企业集中、制定转型升级方案等措施要求。这些措施旨在进一步优化调整产业结构，整体上推进焦化行业实现超低排放。

三、成本增加但能享受政策红利

在采访中，有焦化企业反映，关于清洁运输改造的要求令其颇为头疼。张承舟分析说：“一方面，焦化行业以民营企业为主，产能在一到三百万吨居多，这个规模体量使得企业很难申请铁路专用线，所以企业要满足清洁运输改造的要求会比较难；另一方面，焦化行业产能过剩，行业发展不景气，企业利润空间受到挤压。2018年行情好的时候，一吨焦炭可以赚上千元，现在一吨基本上要赔两三百块，好的企业也就是保本。”

不难看出，一切难题围绕的是一个“钱”字，但超低排放改造恰恰又需要焦化企业投入真金白银。

初步估算，一个污染治理水平一般的100万吨独立焦化企业，完成超低排放改造的一次性建设投资约8000万元。若企业环保历史欠账较多，相应的投资将会更多。

“尽管如此，从我们的调研情况来看，焦化企业特别是重点区域的焦化企业，实施超低排放的积极性还比较强。”张承舟告诉《环境经济》：“目前，国家和地方已经实行了差异化环境管理政策，比如重点行业绩效分级、差别化电价和水价等，再加上实打实的大气专项资金支持，通过扶优汰劣，让环保绩效水平高的焦化企业真正获益，从而带动整个焦化行业绿色转型升级。”

据了解，《焦化企业超低排放评估监测技术指南》已完成意见征求，不日将出台。张承舟建议，焦化企业作为实施主体，要开展超低排放预评估，分析自身企业现状与超低排放要求的差距，因地制宜制定改造计划。特别是改造前，要多去超低排放改造做得比较好的钢铁企业“取取经”，学习一些先进的做法和经验，一定要吸取当年燃煤电厂、钢铁行业超低排放改造的教训，尽量少走甚至不走弯路。

焦化企业要做到领导真重视、资金真投入、实施真工程、管理水平真提升，只有把每项工作做到位，才能确保排放达限值、焦炉不冒烟、厂区无异味，才能实现稳定超低排放。特别是重点区域的焦化企业、钢焦联合企业，要发挥表率作用，先行先改，力争提前高质量完成改造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