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鲲鹏

自媒体人

本文来源于其微信公众号“JIE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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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及“扣钢筋”，想必多数工程师都没有好感。讲得好听一点，“结构优化”，基本也是质疑和否定者居多。

在很多结构工程师心里，“结构优化”等同于“扣钢筋”，大家都认为这是很低端的事情。在已有图纸上，挑出一点毛病，有些时候，甚至是吹毛求疵地挑毛病，这能不招人嫌吗？

切不说讲得对不对，“扣”得合不合理，你跑过来给我挑毛病，我在心理上就很是不爽。

工程项目的复杂性、设计时间的紧迫性，都不必多说了。我们举一个更简单的例子，“扫地”，无论多么认真地去扫地，如果别人愿意，也总是可以挑出你的毛病。

挑毛病，并不难。难的是，在有限时间内，你画一份没毛病的图纸给大家看看呀，其实你也做不到嘛。

另外，“扣钢筋”这件事，在以技术见长的工程师看来，太市侩了，太小家子气了，甚至太“猥琐”了。大家在讨论结构方案的合理性，在谈创新，谈新技术，你却在后面揪着尾巴，“振振有词”地要把D8@200改为D6@150。Low不Low？

但大家有没有发现，那些高大上的公司，讲逼格、讲气质的团队，活得不一定好，经常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反倒是那些我们看不上眼的，“扣钢筋”的优化公司，现金流很好（项目周期短），他们的收入不低，甚至比我们高不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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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有点颠覆认知了。凭啥？这不“公平”呀。

前段时间，罗辑思维给出了一个解释。当然，它并没有谈“扣钢筋”这么“专业”的事儿。

它说的是，经典文学，档次高，人人都知道好，但看的人却很少；反过来呢，通俗文学，人人都知道营养价值不高，但读的人却很多。

你看，这个问题，和我们上面提到的这个现象，是不是很相似呀。

罗辑思维的解释是这样的。经典文学注定不受欢迎，至少，它在销量上肯定比不过最当红的通俗作品。但这并不是不公平，而是人类社会衍生了两种机制，来分别奖励这两类作品。

市场机制，对通俗作品做出金钱上的奖励。

荣誉机制，对经典作品做出声望上的奖励。

一个是空间上的奖赏，一个是时间上的奖赏，这没有什么不公平，而是各取所需。

细想一下，“扣钢筋”也是这么回事儿，在同行眼中，评价不高，甚至遭受鄙视。但是，三四线城市，房子价格卖不上去，地产商想要提高利润，就想尽办法扣成本咯。

而且，扣钢筋，是省钱哎。你说，我要是告诉你，我能给你省1000万，你只需付给我100万，你愿不愿意？所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扣钢筋”倒是一门好生意。

（看到这里，一定有人跳出来说，“扣钢筋”，那是在降低结构安全度，优化公司与地产商沆瀣一气，赚的是不义之财。其实呢，“扣钢筋”把结构“扣”得不安全了，这种情况还真是小概率事件，我们这里就不要讨论了吧。）

相比“扣钢筋”这种大家看不上眼的工作，很多工程师向往的是高精尖的项目，比如超高、大跨、复杂空间，或者是采用了一些特殊技术的项目，这些项目的难度也决定了它们市场容量的有限性。而且，这类项目通常需要细细推敲，人力物力成本陡增，合计下来，利润率不一定高（部分标志性建筑的方案设计，可能是个例外）。做这种项目，我们收获的，主要是名誉上的奖励。

稍微次之一点，就说做普通项目吧，从方案做到施工图，一笔一笔画下来，百般修改，千番调整，万种滋味，都经历过了，最后拿到的报酬和付出的辛劳，其实是不成比例的。但这是属于自己的项目呀，政府再一备案，自己就是这个项目法定的亲爹（设计方）。这跟家长养孩子，教师育学生，也差不太多。

是不是很公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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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说开头提到的“颠覆认知”。为啥大家都憧憬向往的“高大上”公司不赚钱（至少没想象中赚钱），而被鄙视的“扣钢筋”行为却收益不小，活得很自在呢？

因为，在我们普通人眼里，“一个美好的、正义的世界，就应该是最牛的人通吃所有，应该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既应该名扬后世，又能富可敌国。”这才符合我们的“英雄梦”呀。

但现实社会却不是这样。在真实的世界，无论我们选择任何一条道路，都意味着，我们不仅选择了这条路，还选择了它的代价，也选择了收益的方式。 完美的选择，完美的道路是不存在的。我们也没有什么可愤愤不平的。

说回结构工程这个行业，当然也不例外。

很多人抱怨，结构设计这个职业物质奖励不够丰厚（当然也要看参考对象）。但是，若干年后，当我们指着城市中的一座座建筑，抑或高楼大厦，抑或充满格调的结构小品，告诉子孙后代，这座建筑，当年就是自己参与设计的。

这是否也是一种名誉上的奖励呢，是否是一种时间上的奖赏呢？

我们常说，建筑是凝固的历史。其实，做结构设计是有历史感的，时间跨度少说也有几十年，我们的智慧、我们的技法，我们当初的用心，都会在历史中定格和保存，这也是这个行业的魅力之一。

读到这里，肯定有朋友会说，你这是巧舌如簧，是诡辩。结构设计，单调重复压力大，卑微劳苦薪水低，有啥荣誉呀？即使有那么点荣誉，也是建筑的呀。这种批评，也不能说一点道理都没有。这就跟我们对母校的态度一样，自己骂它千遍万遍，但不希望别人骂它，这是啥，这也是荣誉感呀。

根据本人有限的经历，对自己参与设计的项目，很多工程师确实是有很强的荣誉感的。对这一点，我们是无法否认的。

当然，有些工程师的目标是获得更多的物质奖励，但这可能要舍弃一些工程师的质朴和执着，那些不符合商业社会的理想化追求（不得不承认，本人就有不少这样的追求），都应该舍弃。大部分工程师都不擅长的人际交往，可能会成为工作中的主流。扪心自问，我们真的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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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选择，不同的代价，领受不同的风景。

没什么不公平，更没什么可抱怨。所谓“羡慕”和“鄙视”，其实都只残存于我们想象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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