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大家推荐一个帖子,内容很长,但是看完了后,你会觉得感触很深。(一) 从搬进,这家民房的第一天,我就开始怀疑我隔壁的那个储藏室根本没住人。一天到 晚黑黢黢的,没半点声响。 我终于还是忍受不了房间里那个破沙发了,便又一次跟房东要求,能不能让我把一些 杂物放进隔壁的储藏室。房东斜着眼,哼了一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储藏室租给一对 民工夫妇了,里面住着人呢! 我算见识了广东人的抠门,就打算再也不去碰这一鼻子灰了。
给大家推荐一个帖子,内容很长,但是看完了后,你会觉得感触很深。
(一)
从搬进,这家民房的第一天,我就开始怀疑我隔壁的那个储藏室根本没住人。一天到
晚黑黢黢的,没半点声响。
我终于还是忍受不了房间里那个破沙发了,便又一次跟房东要求,能不能让我把一些
杂物放进隔壁的储藏室。房东斜着眼,哼了一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储藏室租给一对
民工夫妇了,里面住着人呢!
我算见识了广东人的抠门,就打算再也不去碰这一鼻子灰了。
那天,我出来倒垃圾,经过储藏室的门,听到里面窸窸嗦嗦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我
知道肯定是老鼠又在里面大**了。我狠狠的一脚踹在门上,还不解气,就又猛踹一脚。
门吱嘎的开了,我吓了一跳。我以为我把门踹坏了;正忐忑不安的时候,一个女人的
脑袋伸了出来,确切的说应该是个女孩或者少妇,从她那蓬松的马尾辫和还有些稚气的脸
上我实在无法判断她的年龄。
她轻轻的问道:您找谁?
我愣了,呆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候一个有些猥琐的男孩子也把脑袋凑着伸了出来,迟疑了一下说:你是隔壁的吧?
!
我一下子醒悟过来,说:是啊,是啊。
男孩子笑嘻嘻的得意的说:我上次下班回来见过你。
周围的空气戛然的停在那里,有些尴尬。我赶忙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你
们了。便迅速的溜回自己的房门。我听到了他们轻轻关房门的声音,还听到了他们窃窃私
语的声音,好像在说:是不是我们平时动静太大,吵到邻居了?那以后我们要多注意了!
之类的话。
我喝了口水,平静下来,我才确信,那个一天到晚黑洞洞的储藏室里真的住着俩人,
这俩人也许就是房东说的那对民工夫妇。
我突然冷笑了一下,还夫妇呢,一看也就20来岁的样子,私奔出来的?还是新婚小夫
妻?不自觉的笑了笑,自我解嘲的想:民工么,农村出来的,结婚普遍早。那看来以后得
称呼,那男人,那女人了。这样想着,还抑制不住的笑出了声。
第一次跟这对小夫妻接触是因为我忘记了带钥匙,进不了门,便找他们借工具,想把
门撬开。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的去敲那个门,也是第一次去光顾那个阴暗的储藏室。
门开了,他们夫妻看到我似乎很惊喜,赶忙的让我进屋。我说明来意,他们夫妻就转
身找家伙去了。门开着,里面黑乎乎的,我忍不住往里迈了一步。不知道脚被什么绊了一
下,我以为是有老鼠,吓得“哎哟”大叫。他们中的一下,立马打开了灯。天花板上的那
盏小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我敢肯定那灯泡不会超过10瓦。我很怀疑他们能从哪里买到这样
的灯泡,在这样一个南方大都市我实在想象不出来那里会有卖这样的灯泡的。我猜想也许
那是他们从老家带老的也说不定。
我打量着这个我曾经很想把杂物放进来的储藏室。我以最奢侈的估算,房间不会超过
10个平方。四周没有任何一个窗户,门是唯一可以通风和出入发地方。房间里散发着一种
潮湿的霉味,钻进嗓子眼,让人感觉恶心。我忍不住一个箭步退了出来。
可是我却清楚的看到,房间里除了一张单人木板床和零落在地上的锅碗瓢盘,真的没
有任何插脚的地方,我真佩服那对小夫妻是怎么呆在里面生活的。
最后,夫妻俩找到他们做饭的刀,也是唯一一个有可能打开我房门的工具,费了九牛
二虎之力帮我弄开了门。
门开了,我并没有任何要他们进来的意思。他们站在门口,把着门框。踮着脚尖,一
副腼腆的样子,打量着我这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女人终于说了一句话:怎么从来没看见过
您先生啊?我怔着脸说:我还没结婚。女的脸红了,似乎说错了话,低着头,不敢搭腔。
男人不好意思的说;那您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啊。我没回答。
两个人,半响没说话。不知道是谁先看到了我放在客厅的电脑,便忍不住说:您有电
脑呢!
我心里一个咯噔,民工也懂电脑?我说:是啊,你会上网么?
男的挠了挠头皮说:我们读大学的时候,有电脑课,上过机。
我嗖的浑身一阵发凉,大学?他们是大学生?可是怎么看怎么不象阿!
我心里多少有点被欺骗的感觉,就故意问:那你们现在做什么工作的?你们什么学校
毕业的?读的什么专业啊?
他们抿了抿嘴,有点不好意思,我以为这下可揭穿你们了,真虚伪!
突然男的开口了:我们读的学校不好,也就是个三流大学,我跟我老婆是一个大学的
又是同乡,她读文科,我读理科。现在我做业务员,她在餐馆当服务员。
我撇了撇嘴,“哦”了一声。
“我是**大学研究生毕业”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才发现,门口的两个人不知道
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我有点失落,猜测着他们有没有听到我提到**大学这个重点大学的名字。
2楼
二)
众所周知,这几年扩招,大学生可谓是遍地爬。大学容易读了,可是就业却难多了。
三流大学的毕业生,真的是连民工都不如,要体力没体力,要脑力又够不上格。而且三流
大学学费并不见得低,甚至要比好的大学要高很多,我就知道很多三流大学学费高的惊人
。
看这对小夫妻,估计是农村出来的,当初他们也许并不知道,花光家里的积蓄,得到
的这一纸文凭,原来在这个社会里也许什么都不是。背负着一身债务,出来打工才知道,
原来三流大学的大学生只能跟小学没毕业的*体力吃饭的民工是一个层次的,都是命比纸
薄,人比命*的。
第二天,虽然我内心深处还在揣测着,他们拿刀给我撬门技术这么好会不会哪天趁我
不在也会这样熟练的顺手?可是总还是觉得别人帮了忙过意不去,就买了几斤南方的水果
给他们拎了过去。
他们似乎受宠若惊,说什么也不要。我就告诉他们这是广州这边的规矩,找人帮了忙
,一定要表示的,不收就是不给我面子。他们才诚惶诚恐的收下了。
没过一会,他们又来敲我的门。我以为是他们是把水果又送回来的,结果开门后的第
一句话就说:请问,这水果最多能放多久?我诧异的望着他们,心里有点气,心想:难道
他们以为我给他们买的水果过期了?我正要发作,他们便补充一句:能放到过年回家么?
我愣了,他们说:过年没啥带回去的,这水果一定不便宜吧?我们想过年回去的时候带回
去当年货。我有点哭笑不得说:广州天热,不能放那么久的,个把星期就得坏了。
他们有点无奈,说了句谢谢,就走了。
可是我明明听到:男的对女的说:要不我们想办法留到8月15,过节的时候打打馋吧。
一个月后,农历的8月15,单位每人发了一盒高级月饼,拿回来后,我拆开尝了一个,
感觉很难吃,就想丢掉。
经过那个储藏室的门,我改变了主意,想着丢了也怪可惜的,他们那么可怜,倒不如
给他们过节的好。
看着门虚掩着,我没敲,就径直推开了,那盏昏黄的灯亮着,两个人蹲在地上,男的
正在小心翼翼的切一个小小的月饼,正准备把一块稍大点的给老婆吃,看到我站在门口,
不知所措的说不出话来。女的正低头啃着明显已经有点坏了的水果,吃的津津有味,我看
到她没有削皮,番石榴和火龙果都是带着皮吃的。
男人呆了五秒,赶紧要把那块稍微大点的月饼让给我吃,我说我不吃月饼的,然后说
明了来意。把那盒月饼放在门口就准备离去。女人叫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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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三)
周末,隔壁的女人来敲门,问我有什么事能是他们帮的上忙的,我笑着说没有。她眼
尖,看到我沙发上放着一大堆脏衣服,非要帮我洗,我说有洗衣机,一会丢进去就是了,
不费事的。她尴尬的站在那里,像是很对不起的的样子,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我第一次,很热情的邀请她进门,坐一会。她脱了鞋,光着脚丫子,进了门。战战兢
兢的,似乎怕弄脏了我的底板,不敢使劲踩下去。她哪里知道其实我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
擦过地板了。
她告诉我,今天她休班,本来想帮我做点事的,可是没想到没做成。她似乎很羞愧,
一直细声细气的答着我的话。她在我这里呆了半个小时,告诉了我他们的境遇,说那些话
的时候她一直很温柔,像在说一个故事,丝毫没让我感觉到她的埋怨和委屈。
我给她倒的那杯矿泉水,她一直攥在手里,临走的时候,她望了望我,我点头示意,她
带走了那个一次性的纸杯子和那杯矿泉水。我猜,她是想留给她的老公喝。
从今天我才知道,他们是这样的:
两个农村出来的孩子,父母都是守着一亩三分地的地道农民,每年家庭收入从来不会
超过2000的贫困家庭,又都考上了同一所三流大学,学费每年的需要是父母不吃不喝的5
年的家庭收入。读不起书,不想去,父母不肯,说这是唯一一次改变农村孩子命运的机会
,跪下来求你去读。来读了,没钱交学费,好歹有个助学贷款,好不容易凭着优异的成绩
申请到了,可是毕业的时候却因为没有还清贷款不发毕业证。四年的生活费是*着奖学金
艰难的撑下来的。到头来,辛苦的付出却换不到那一纸毕业证。于是两人只能出来打工赚
钱,攒够了钱好回去赎回毕业证。
他们租着这个城市最廉价的房子,吃着这个城市最廉价的饭菜,过着这个城市最贫困
的生活,可是一年到头下来却还攒不到1万块钱。这样下去,要还完两人的贷款还要8年。
我不知道8年对一个人的青春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8年后是不是还能有机会有权利买
回他们的毕业证。可是我知道8年的这样的生活,不是随便哪一个人能撑的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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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四)
那天,我回来的时候,有点晚,楼道里的灯已经都开始亮着了,经过隔壁门口的时候
,看到他们门开着,屋里照样还是黑黢黢的,男的蹲在门口大口大口的扒着面条,吃的很
香。我问了一句:灯坏了?他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憨憨的笑了:没呢,省电,反正楼道
里的灯亮着,开着门,屋里也挺亮堂的。我笑了。我这才知道,怪不得他们屋里天天都不
开灯。
那晚他们的门一直敞开着到很晚。我在客厅里能隐隐约约的听到他们的谈话。
他们先是谈了会,这个月又多花了多少钱,什么肥皂用的太快了,水太浪费了,上次
过生日不该买那2斤肉的,以后洗菜的水可以洗脸,洗脸的水可以洗澡洗脚,洗脚的水可以
洗袜子,洗袜子的水可以冲厕所等等之类的话。
他们一边自责着自己花钱太多,一边却又忍不住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他们想象着,不久的将来,也许还完了钱,就可以能要个孩子,也许将来还能攒前买
房子呢。
听着他们兴奋的呢喃声,我久久没有睡意。
半夜,我听到男的喊肚子疼,好象疼的很厉害的样子,“哎呀哎呀”的叫着。女的很
着急,问怎么了?男的说好象今晚吃多了,撑着了。女的就招呼他赶紧起来上厕所。
男的迟疑了很久,似乎不想去,半响,我听到男的说话了:我不想去上厕所,我们攒
的冲厕所的水还不够,那样这个月的水又要超支了。再说了,上完厕所,拉空了肚子,晚
上容易饿!
听到这里,我脑袋轰的一下,空白了,我的心被揪的生疼生疼,那句话成了我整夜的
梦魇:拉空了肚子,我怕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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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五)
听到那句话,我的心震撼了。我想到了我的爷爷。
爷爷生活在苦命的旧社会,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社会里,一年到头,小孩子拼命
的盼着过年,因为过年能吃顿饱饭!
所以,每个孩子在过年那天,吃的撑的小肚子圆溜溜的,肚子再怎么涨,都不舍得去
厕所。因为,去了厕所,拉空了肚子,会容易感觉到饿,可是过完了年,是没有机会再能
吃顿饱饭的!所以每个孩子都憋着,忍着,因为那个年代,穷,人们怕饿,孩子更怕饿!
可是在21世纪,在这么发达的年代,你竟然能从一个大学毕业生的嘴巴里听到这样的
话,你会有怎样的感觉?感动?悲恸?还是心酸?还是无可奈何的哀叹?
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
我无暇顾及一个弱者的心态,因为社会如此,我也无能为力。我唯一能表示的除了同
情或许还是只有同情.
我也曾经鄙视过,甚至曾经在心底侮辱过:活该,谁让你没本事考个名牌大学呢!没钱读
个屁书,自作自受!
可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一个山里的孩子,是不能仅仅凭着聪明才智就能高攀的起名牌大
学的门槛的;那需要能力,实力.实力有时候除了良好的教育,优秀的老师,还有很多很多,比
如金钱堆砌的补习班,比如只有城里孩子才能享受的到的全方位的教育,又比如有有权有势
的父母.
他们没有,他们是农村的孩子,他们没资格和权利有,没人给他们买各种辅导资料,也没
有全国的优秀教师给他们手把手的教,他们没见过钢琴,没见过电脑,他们甚至除了村支书,
不认识任何一个可以称得上干部的领导.
他们一天到晚只会看发的那唯一的课本,只会拼命的学,只知道只有考上大学才能改变
自己的命运.
听着他们蹩脚的英语,不太流利的普通话,有些邋遢的装扮,破旧过时的衣着,我们都会
忍不住笑.
我们喜欢在背后对他们评头论足,喜欢抿着嘴吧装作淑女般的嘲笑他们的无知,甚至喜
欢在要去吃麦当劳的时候故意问他们去不去.习惯了看他们的尴尬,习惯了看他们的无助,也
习惯了他们失去的比得到多.
当我们有了太多的这样的习惯,于是我们便开始不在乎,他们是不是饿,是不是在我们浪
费粮食的时候,他们在心底里还默念着:不敢去厕所,怕拉空了肚子,饿!的事实.
"人怎能跟人相比呢?没有可比性!农村的怎么能跟城市的孩子比呢?没比的必要!"这
是以前我的一个朋友经常跟我说的一句话,那时候听了觉得好笑,现在想起来,觉得有点无可
奈何的心酸.
人难道真分三六九等么?谁分的?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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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六)
广州的治安是越来越差了,住这种私房,真的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可是眼下我又找不到合
适的房子搬,只能暂且战斗在最前线了.
整栋楼有十几个房东,他们是天天围着麻将桌懒得轮流值班的,反正偷的也不是他们家
的东西.最后在我们几个房客的据理力争下,好歹请了一个保安.
我下班回来,看到楼下吵吵嚷嚷的,原来是保安抓住了个嫌疑犯.我好奇的瞥了一眼,这
人不是别人,就是住在我隔壁的那个看上去有些猥琐的男人.他低着头,拼命的解释:自己不
是小偷,自己是住在这里的.
可是没有人相信他,因为当保安问他住几楼,哪个房间时,他只说了6楼,却说不出房门号
.因为储藏室是没门牌号码的!
他像个吓坏了的孩子,眼睛惊恐的扫视着周围的每个人,听着叽里呱啦的客家话,他无力
的解释像一个人最后的死命挣扎.
我本能的走过去,他看到了我,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含着泪珠的眸子闪过某种感激.我抬了
抬我那总是直视远方的眼睛,发现周围的人都盯着我.
我迟疑了,立刻停住了自己那8公分的高跟鞋.我轻轻理了理自己的粉色洋装,脸上滑过
让人不易察觉的一丝惊慌和害怕.我想扭头冲向楼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我怎么也抬
不动我的双腿,我僵持在哪里半秒钟.
我尽量的压低嗓门,很礼貌矜持的说:你怎么没带大门的钥匙?是不是又丢了,真让人烦
!
保安放开了他,我微笑着说:他是我的远房亲戚.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我扭头,踩着我那尖尖的高跟鞋上楼了,楼道里留下一串"嗒嗒"的响声.
他老婆回来的时候,一直隔着门,站在我门口不停的说着:谢谢.我没吱声.过了不久,似
乎她已经走了的时候,我打开门,看到他们却还站在门口,捧着一大把花生和红枣.
我盯着他们,没开门,他们也没敢说这是给我.只是一个劲的解释:下午那会,他老公是想
在楼下捡几个矿泉水瓶子呢;要早知道不让捡,他说啥也不去了.
我本想打断她的讲话,告诉他们:不是不让捡,是你们长的不像住在这栋楼里的人.可是
我还是忍住了,继续听他们说.
他们始终低着头,轻声慢语的,说:他们也知道这里的规矩,人家帮了忙呢,一定要感谢的
,可是他们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这是他们老乡回家给他们捎来的家里的特产,都是自家
种的,没用过化肥,让我放心吃.
我还是开了门,拿了张纸,让他们把那把礼物放在了一张洁白的A6纸上.
那把花生和枣我没有吃,我就放在哪里,看着.他们都光溜溜的,泛着光,很心想的样子,
一般大小的个头.很饱满.
我猜,他们一定是精心挑过了的.估计一麻袋里才能挑出这般的花生枣子吧.
想到这里,我笑了.不大会,我又后悔起来,我真不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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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七)
房东终于找上门了,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就是:是不是你家新住进一个人?我愣了好
大一会,才想起来,可能是保安跟他说了。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下,并试图说服房东给隔壁的门也挂个号,房东不情愿
的“嗯呢\了几声,便走了。
第二天,我真的看到他们的门上贴了张纸,写着:清洁工具存放处。
没过几天,我大学里的死party兼室友和她新结识的男友来广州找乐,我被迫请了一天
假,陪他们。
随便找了个馆子想请他们吃粤菜,可是朋友说粤菜没味,没吃几下,就嚷着走,后来
还是不得不去了湘菜馆子,才算满足他们的胃口。吃完饭,没事,街上是不敢拎着包包闲
逛的,就去了钱柜K歌,唱到一半,结果又使性子,非要去朝歌。弄来弄去,歌没唱好,还
耽误了时间。
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可是我看到隔壁的灯还亮着,屋里还嘤嘤的传来抽
泣的声音。
我没理会那声音,开了门,把朋友让了进去。朋友进门就开了电脑,把那首《不怕不
怕》开的声音老大,震的整个房子都晃悠。
楼下的终于忍不住了。来敲门,让我们动静小点。我关了音乐,跟朋友谈起了隔壁的
那对小夫妻。朋友以为我在讲故事,一边说着无聊,一边就摸过烟开始吸。我最讨厌烟味
,因为那能呛出眼泪。
我赶朋友出门,让她在楼道里吸够了再回来。
半枝烟工夫,朋友死命的敲门,兴奋的叫着她男朋友的名字,说快出来听戏。
他们俩出去,便没了声息。好久才回来。
朋友一进来,就凑到我耳朵边说:你别假正经了,是不是每天晚上没事,就去隔壁听
音乐啊?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们俩就大笑起来。没完没了的,怪烦人的。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俩是去隔壁门口听动静去了。至于什么动静,我没问,但
我想,应该与颜色相关。
晚上睡不着拿起《洛丽塔》,看了两页,就开始走神。后来迷迷糊糊的睡着的时候,
我似乎真的听道了隔壁的动静,声音不大,但很诱人。
朋友呆了还不到3天,我就开始烦躁,我感觉那种以往的宁静被打破了,而且一个单身
女人看到一对情人在你面前晃来晃去的亲昵,真的容易中风!
送走他们,我开始变得神经质,我经常故意关门很大声,估计开开关关防盗门不停,
故意想让隔壁听到我在发脾气,故意想让每个人都知道我心情很不好。
隔壁的小夫妻还是每次看见我笑笑的,有点腼腆的羞赧。男人那头有点油腻有点乱的
头发依旧还是在发梢上泛着或多或少的头皮屑,女人的马尾辫也依旧蓬松的拢在后面,有
点像秋天乱飞的树叶。
可是我见了他们,却没有笑,也不再板着脸,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个头,用自己有力的
鞋跟敲打着地面,匆匆离去。
每次低下头,看着自己那8公分的高跟鞋,我才恍惚的感觉到,其实没有了这鞋跟,我
似乎也不高!
然后就是无休止的失落和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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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八)
有这么几天,那扇门一直关的紧紧的,屋里也一直没亮过灯,我扒在门缝里瞅,竟然
不能看到里面的任何东西。有几次,我甚至使劲贴着耳朵听,竟然也丝毫没听到任何动静
。我开始害怕,担心他们不声不响的搬走了。
我甚至开始抱怨,为什么走的时候没打声招呼。我不知所措,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狠
命的撕扯着那个抱枕,用力敲打着键盘,写着一些很尖刻的文字,用蔑视的眼光看着周遭
的一切。
我发现我有好久没这么情绪激动过了,甚至应该说我有很多年没这么情绪化了。我突
然伤感起来。似乎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似乎别人偷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份心情。我开
始诅咒,开始谩骂,开始憎恨这个世界。
我每天站在门口,期望着能突然有人站在我面前笑,我总是忍不住去瞄那扇门,希望
能看到里面透出一丝淡淡的泛着黄晕的光。可是一连好几天,都没有。
我终于还是跑去找了那个有点啰嗦的房东。我说我要租那个储藏室。房东讶异的看着
我:你要住?我皱了皱眉,说:我要放沙发。房东似乎有点为难:你想什么时候租?我诧
异了:难道现在还有人住么?不是空出来了么?房东说:那对民工下个月到期。
我忽然有种莫名的欣喜,难道还没走?我结结巴巴的说着:那下个月我租!
等我再经过那扇门的时候,我有点高兴,因为我似乎看到里面锅碗瓢盘碰撞的声音,
因为似乎我能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
那天,我睡的很早,我其实一点也不困。可是我还是早早的躺在了床上,我睁大了眼
睛,看着天花板,想着有一次能有人敲我的门。
一阵开门的声音惊动了我,尽管那声音小的还没蚊子“嗡嗡”声大,可是近几天我练
就了一双聪慧的耳朵。我唰的从床上爬起来,冲了出去。
那女人看着我当啷的一声开门声,吓得站在哪里不动了。我很尴尬,赶忙掩饰自己的
那种激动:回来了?怎么这几天都不在?回老家了么?女人望了我半响,吞吞吐吐的说:
还没睡呢,大姐。没,没呢,没回去。这几天有事。
她第一次不是微笑着跟我说话,也是第一次没有过多的说什么,就进了那间我天天盯
紧了的储藏室。
我愣在那里,好久,好久,我才反应过来。我突然想哭,是那种有点委屈,有点付出
了很多热情却被冷落后的难过。可是我没哭出来,也没掉泪,我只是关了门,打开了电脑
,开始漫无目的到处游荡。
那晚,我听到她一个人忙到很晚,丁零当啷的不知道是做饭还是收拾东西。
听到那个屋里一直传来一个人的声响,我突然很奇怪,那男人呢?
我孤单起来,感觉到寂寞的可怕,尤其是那隔壁的单调的动静,让我彻底的开始感觉
到浑身冰凉。
我突然意识到:原来一个人是这么凄清,这么荒凉的可悲。我裹紧了睡衣,可是仍旧
无法驱散这午夜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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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九)
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在门口站了许久,没有敲门,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低着头,好
像在思索着怎么开口。
其实对于昨天那些简单的话语,在南方这个有点冷漠的城市,不算什么,客套显得奢
侈,敷衍是每个人对周遭的理所当然的态度。可是我看得出来,她还并不适应这种人与之
之间的冷淡和乏味的陌路。也许,她以为,在这里还是跟家里一样。可是,她单纯的,怎
么能想象的出来在异地他乡很多时候人和人是没人情味可言的。
我主动开了门,走了出去,看着她,等她第一个开口。
她听到门响,忽的抬起头,眼睛里有点惊慌,有点不好意思的欣喜。她笑了笑,我明
显的看到她的眼睛红红的,肿了,有哭过的痕迹。
她微微点了下头:对不起大姐,平时你挺照顾我们的,昨天我心里难受,对你态度不
大好,你别在意。我还有事,要赶着出门,没别的事,我走了。。。
她转过身,我一把拉住了她。我第一次像对一个朋友那样的语气问到:出啥事了?
她愣了,泪珠子像断了线一样,噼哩啪啦的掉下来,所有的委屈,压抑,和内心深处
的痛苦,都随着眼泪倾泻下来。。。我毫无防备,她一下趴在我肩头,哭出声来。我没拒
绝,轻轻的环住了她,想着也许这样能多少分担一些她那莫大的苦楚。
她娓娓道来,我才知道,她老公住院了。
他老公本来做业务员,可是由于本性木讷,不善于交际,所以业绩一直不好,只好辞
职了,另找了份体力活暂时做着。由于体质不好,又加上吃的不好,每天都很累,那天,
去上班,不小心被掉下来的砖头砸破了头,住进了医院。本来以为这算工伤,单位会报销
医药费,可是单位不仅不管,还把他开除了。积蓄都花光了,她只好回来收拾收拾,然后
去把老公接回来养伤。
我拿出了张银行卡,想给她取点钱,暂时用着,她死活不肯,就一溜烟的跑下了楼。
下午她和她老公就回来了,她老公的头上包着纱布,有气无力的样子,看到我,还是
挤出了笑容。看着他那矮矮瘦瘦的样子,我似乎觉得他看上去没那么猥琐,尽管卑微,却
很精神;尽管怯懦,却很坚强。我回了他一个微笑,这一次,我笑的很真,很用心。
那一天,一整天,我心情都很好.这是我从来到这座城市后第一次这么开心,第一次这么
用心的笑,第一次这么在乎自己是否笑的认真.
那天,我看到了自己脸上掉下来的面具,赤裸裸的摆在我面前,露着森森白牙无力的呻吟
,无力的挣扎,无力的哀嚎.
而我,就那么漫不经心的,拿起打火机,点燃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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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楼
(十)
我小心翼翼的敲开了他们家的门,女的不在家,上班去了,男的颤巍巍的站在门口,
望着我傻乎乎的笑着,不知道该怎么把我让进门。
我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就那么直直的站在门口,像聊天一样,像跟家人朋友说起话
来:你们单位叫什么名字?凭什么在你上班期间受伤不按工伤负责医药费?他们有什么理
由开除你?按照《劳动法》你有权利........我话还没说完,他就傻傻的笑了,插嘴道:
我知道,我也读过大学,我也懂法,可是没用的!《劳动法》也许真的能保障你们这些白
领的合法权益,可是对于一个民工,是没有任何保障可言的。拿什么保障?谁给你保障?
你找谁讨说法?什么这个机构,那个机构都去过了,磨破了嘴皮子,根本没人管!去单位
,那些老板雇佣的打手不把你打残废算是幸运的了,再说,去挨顿揍,最后还是自己掏腰
包看病,更不划算。算了,我认了,谁让咱没啥社会地位呢!
听着他的叹气,听着他那些话语,我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幼稚,社会是残酷的,生活
是残忍的。报纸上那些民工年年讨要工钱反被打,干了活拖欠工资,受了工伤没人管的新
闻一幕幕浮现在我的眼前。我一下子开始清醒,社会就是这样的,你让这样的一个弱者去
那里讨说法,你让这样的一个社会底层的人,拿什么来维护自己的权益?
我不再言语,我感到了语言的苍白无力,我感到了词汇的贫乏,我也感到了自己那些
不太现实的想法的天真。
我有点虚弱的沉沉的叹息,呓语般的说:外面的社会太无奈,这么艰难,还是回去吧
,于是这样备受凌辱和煎熬,不如回去过岁更贫困却有尊严的日子。
他还是笑了,笑的有点无奈。他抬起头,望着远处,似乎在自言自语:回去?回去怎
么办?欠的学费无论如何要还的,都不还,国家怎么办?国家在我最需要的帮助的时候伸
出了手,我不能忘恩负义,做人要厚道!何况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在读书,父母也年迈了,
身体又不好,不赚钱,怎么供弟妹?怎么养爹娘?
做人要厚道!听到这句话,我惊呆了,一个生活这么艰难的人,一个沦落到社会最底
层的人,竟然还想着国家,竟然做人的原则比我们这些衣冠楚楚的人都高尚。我开始感觉
到自己似乎变小了,有些卑微。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有那种很敬畏的目光一直盯着他,耳朵里飘过的全是他那些幽
幽道来的话:
农村真的穷,很多人都说,穷还生那么多?其实,为什么要生了一个还要生一个?谁
愿意那么穷还要养几个孩子,生活压力更大,可是没办法。被逼的啊!在农村,人老了,
没劳动能力的,就等于开始要养个闲人,农村的老人没养老保险,没任何社会福利,也没
任何生活保障。如果不多生自己孩子,老了后,一个孩子养不起俩人老,那还不得活活饿
死,于是只好多生几个,分轻负担。养儿防老是农村不得以的传统!
每个农村的父母都想自己孩子有出息,而想改变命运只有考大学一条出路,可是读大学
却是很昂贵的,所以家里只要有一个考上大学的,全家都要遭殃,跟着砸锅卖铁的供着。
可是现在大学生毕业工作很难找,尤其是读的学校不好,专业又不好,更难找;没拿到毕
业证等于没上大学,去任何单位人家都要看你学历证书,没有,只能当民工。
说到这儿,他很无奈的摇了摇头,用力的憋着嘴巴,不再言语。
我也没说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这是一个从小生活在城市里的孩子无法想象
的,于是我选择沉默。也只能沉默。
中午,我叫了两份快餐,我端了一份给他,他说什么也不要。我假装生气道:我打扰
你一个上午,让你没好好休息,请你吃个快餐算是表示歉意!他推辞不掉,只好接过去了
。
我知道一个快餐,太寒碜了,可是我知道,如果过于奢侈的东西,他又怎么肯接受?
晚上,女的很晚才回来,累的一身疲惫。我听到男的说:我给你留了好吃的,你饿了
吧,快吃吧。女人坚持说吃过了,非要男的吃,因为男的有伤在身,需要营养。听着他们
推来推去。我的眼眶湿润了。
我知道,我又错了,我太不了解他们彼此的爱了,他们的爱是双份的啊!又怎么忍心
一个人独吞一份自己认为是好的东西,而让另一个咽着口水眼睁睁看着呢?
那天,我终于知道:两份爱的倍数很大,很大,很大。以至于我根本无法看到它的边际
,无从理解它的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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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
(十一)
男人终于慢慢的好起来了,等他完全康复的时候,我托朋友给他找了份稍微轻松点的
工作,虽然赚钱不多,可是毕竟比先前的要好些。他们夫妻俩带着满怀的感激不知道说了
多少遍:谢谢。尽管我一再说这是举手之劳,可是他们还是不停的说谢谢。弄的我都有些
惭愧了。
一个月后,男人和女人兴高采烈的跑来拽着我往外走,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他们就
把我拖出了门外。直到楼下,我才搞明白,原来男人发工资了,非要请我吃饭。我呵呵的
笑着,说:不用客气了,都是出门在外,互相照应是应该的,吃饭就免了吧。可是他们固
执的拉住我,非请不可,说:不请,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看着我也一副坚决不去的样子
,他们俩急了:你是不是怕我们带的钱不够,不看,我带了好几百呢。说着就要去掏钱。
看着他们憨厚可爱的样子,我实在推辞不过,只好应了。
我一边走着,一边想着:怎么样才能既让他们请了我,了却了他们的心愿,又能为他
们省钱。我想起了广州最便宜的饭馆,拉面馆。
于是我装作沉思良久的样子说:我知道有个地方的东西很好吃,我最喜欢吃了。不如
我们去吃兰州拉面吧。他们俩先是一呆,接着就说:那怎么行呢?怎么能请你只吃碗面呢
?说啥也要请你吃顿好的。
我故意很生气的样子:我就喜欢吃拉面,你们要是诚心请我,就请我吃拉面,要是吃
别的,我可不高兴了。
他们俩看我生气了,只好答应着,说:一切都依着我。
到了面馆,我点了一碗牛肉面,男的点了一碗素的,一碗牛肉的。等拉面端上来的时
候,男人把最大的一碗带牛肉的面推到我面前,把另一碗有牛肉的端给他老婆,他自己的
那碗却是碗小的素的。
看着我疑惑的眼神,男的赶紧解释到:我喜欢吃素的。以前的伤口还没长好,吃荤的
对伤口不好,素的好。
其实我知道,这根本不管伤口的事,我知道他是为了省钱,可是他不会亏待朋友,于
是只能亏待自己。
看着他大口的吃着面,看着他老婆不停的把牛肉夹到他碗里,看着夫妻两人你不停的
你把肉夹给我,我把肉夹给你;我的嗓子哽在那里,难受的咽不下去一口面。我能感觉到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不知道是面的热气扑在了脸上,还是有别的东西糊住了眼睛,能感受
的只有一阵潮湿。
第一次,我学着他们的样子,吃光了碗里的面,喝光了碗里的汤,尽管我撑的胃疼。
可是我第一次能感觉到我内心深处很充实,很满足。
虽然吃的是8块钱一碗的拉面,但是我知道这一餐很贵。那不仅仅是花去了他们好几天
的生活费;让我得到的更不仅仅是饱饱的胃,而是我从未有过的感激和体会。这无论是多
少钱都不能买得到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的恩惠;那种价值只有人性中才有。
我想,这是我至今为止吃过的最贵的一顿饭,它真的很奢侈,很昂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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