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老了,今年七十六,腿脚不再灵便,没事的时候,就搬个躺椅,眯起眼,歪在麦秸垛前晒太阳,像只垂垂老矣的猫。常有人背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看她:“胡大夫,晒太阳啊?”听到声音,舅妈慢慢睁开眼:“你是?”“我是邻村的,你忘了?那年,我手指头快被挤断了,亏您包扎及时,我才有时间转到大医院,要不然,我那手指头就接不成了。”“真的不记得了……”舅妈揉揉眼,把头歪到一边,“好天气,真暖和……”然后又眯眼睡了
常有人背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看她:“胡大夫,晒太阳啊?”
听到声音,舅妈慢慢睁开眼:“你是?”
“我是邻村的,你忘了?那年,我手指头快被挤断了,亏您包扎及时,我才有时间转到大医院,要不然,我那手指头就接不成了。”
“真的不记得了……”舅妈揉揉眼,把头歪到一边,“好天气,真暖和……”然后又眯眼睡了
舅妈的儿子,我表哥说:“这样的人,隔三差五就来一波,上个月,有个女的,带着个十八岁的女儿来感恩,他女儿考上大学了。十八年前,女人难产,差一点娘俩就没命了,幸亏我妈去的及时。那天,我都记得,三更半夜,还下着大于,我妈差一点滑到沟里!她让女儿给我妈磕了三个响头,解释了半天,我妈才勉勉强强的说,好像想起来一点点。实际上,我妈根本就想不起来,她这一辈子,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哪里都记得?”
舅妈听了,慢条斯理地跟她儿子说:“你们当教师的,教了一辈子,是不是记得每一个学生?不会吧?当医生,治病救人,天经地义,有什么好记的!人家来感恩,只说明人家心好。哪能自己做点儿事,自己先记一辈子的?累不累?”
《青年文摘20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