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夏天,也就是在圣尼古拉大教堂被消灭后的第30年, 围绕着那个大花坛,这个城市在中央又一次大兴土木。 隧道和桥梁让这个城市兴奋不已,成了每一个晚间新闻的逻辑重音。 而一个微不足道的事情是我大学毕业了。 我挤进一个报社实习,每天在如同工地的城市里寻找新闻 我离开那个报社的一个原因是 我的一篇文章被主编干掉了
1996年夏天,也就是在圣尼古拉大教堂被消灭后的第30年,
围绕着那个大花坛,这个城市在中央又一次大兴土木。
隧道和桥梁让这个城市兴奋不已,成了每一个晚间新闻的逻辑重音。
而一个微不足道的事情是我大学毕业了。
我挤进一个报社实习,每天在如同工地的城市里寻找新闻
我离开那个报社的一个原因是
我的一篇文章被主编干掉了
那是一篇不知天高地厚的文字
缅怀了这个城市的建筑,呼吁解救索非亚
质疑了拍脑袋的城市规划
那篇文章叫《哈尔滨一座正在消失的城市》
我始终用这个名字发零碎的文章
绝对固执
2楼
1 前生,被历史与野心选中
1896年6月3日,
清政府钦差大臣李鸿章与俄财政大臣维特,外交大臣罗曼诺夫在莫斯科签订《中俄密约》俄国攫取了在中国吉林,黑龙江境内修筑铁路权利。
1896年9月,
李鸿章与俄国签订协议,共同成立了东清铁道建设局,清朝派许景澄督办出任第一任董事长,俄国出资金与技术,北从满洲里开始,东从海参崴开始,修建铁路。
1898年3月27日
清政府被迫与俄国签订《旅顺大连湾租借条约》。俄国获得建筑和经理中东铁路南满支线的权利。
1898年4月 考察队俄工程师希特洛夫斯基率特别考察队到哈,确立位于松花江与其支流阿什河之间的三角地带,他建议把中东铁路与其南满支线的焦点设在那里。东经126度38秒。北纬45度45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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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2 造城
如果在一八九八年,一个拉二胡的盲人穿过这块土地,他会听出这里聚集着不同种族的人,因为他们口音混乱:带颤音的彼得堡官话,乌克兰的顿河方言,西伯利亚通古斯方言,比杠头还强硬的胶东话,复述机器说明书的鼻音浓重的德语。河北腔的诅咒,东北口音哼出的小调。
在松花江边的这片平原,一个俄罗斯的城市从天而降,俄罗斯人赞美它,因为它是“新世界”的象征,它将是黄俄罗斯的首府,是由埠头区、哈尔滨区、以及新市区组成的松花江市。
附:哈尔滨俄罗斯侨民的诗歌
1
啊松花江上的都城
至死我都不会忘记
瓦西里 洛基诺夫(1891-1946)
2
亲爱的城市,你高傲匀称
这莫非是彼得大帝气质的
姗姗来迟的足迹?
---------
阿尔谢尼 涅斯梅洛夫(1892-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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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3 优雅大气的城市规划
在精神上,哈尔滨往往被俄侨看成是新圣彼得堡,城市规划却是脱胎于莫斯科。
同时因预先“设计”而比莫斯科更从容。
莫斯科原有的街道是遵从马车时代的对交通和效率的控制的,
和巴黎一样是由一个原点辐射开的大蛛网。
而许多局部区域可看出后天拼贴的痕迹,这是前期设计不足造成的,
直接导致在一些有中心延展出去的街道变得不甚流畅街区不甚规则。
但是哈尔滨这座城市并不是渐进生成的,而是整体落地前,经过精心设计。
正如同西克斯图斯五世把整个罗马城作为设计的领域,哈尔滨亦是被作为一个整体孕育的。
所以更有远见,更能从容应对城市的成长。
首先,等距离放射性对角线的运用,直接影响和决定了哈尔滨近百年来的城市规划格局。
它并不象一个大蛛网,而是一个主蜘蛛网连接了几个附属的蜘蛛网(1)。
其次,火车和汽车让哈尔滨的设计视野更为宽广,他没有为城市设定边界,而是在从中心辐射出的道路的延长线上(2)为城市的发展预留空间。
(1)
哈尔滨的大街小巷,以大直街和红军街十字架为中心点,仿佛一个巨大的蜘蛛网,四通八达,而又以新阳广场、教化广场、文昌广场等各为中心点,形成了许多个小的蜘蛛网,有机地融入了大蛛网中。以南岗区为例,1898年最初的城市规划者,运用了哈尔滨本身所具有的起伏丘陵地势和北靠松花江,南濒马家沟这一天然地理环境,进行了沿江依岗的街道布置,首先以博物馆广场为轴心,大蛛网向东南西北放射出车站大街(红军街北部)、哈尔滨大街(今红军街南部)、东大直街、西大直街四条主要干道,并以松花江和满洲里街形成一个小蛛网放射出民益、公司、上方等街道,同时连接以教化广场为中心点的另一个小蜘蛛网,放射出砖瓦铁工、木工、教化、利群等街道。在这个放射性的街道的中端以铁路街穿插环绕,(这个环本身的造型优美,交叉口采取圆弧形无方向的形式,减缓了街道与建筑的对立。)使南岗区整个街道安排得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2)
在18世纪法国传入一种全新的设计度量,这种设计形式无明显终点,但挺伸穿透内部空间在地平面上向外无限延伸,无穷无尽。这建立了一种能超越岁月,让城市无限延伸的设计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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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圣尼古拉大教堂
1896年,在城市的核心,矗立起圣尼古拉大教堂的尖顶,
这远不止建筑工艺学的一项光辉成就,大教堂成为向外放射的点划线条的汇聚点,他赋予哈尔滨一个心理上的、视觉上的中心。
这个尖顶在城市的中心,而其他的教堂的尖顶布置在城市的其他方向,完成对视觉的接力,
正是因为这些沿着路网辐射出去的重要的点,教堂就得以沿着道路施展着它的影响,
城市由此成为一个整体。
由教堂尖塔表达的象征性,得到遍布全城的教堂和市政建筑的尖顶的呼应,
“取得了邻里尺度和城市尺度之间的统一。”(埃德蒙.N.培根:《城市设计》)
并建立了一个整体的天际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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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中央大街
当各个建筑形式之间彼此有联系时,
空间进深的大小是由相似的建筑形式通过透视消逝缩小的效果而得以理解的,
这种范例是一种在空间汇总使形式统一的做法,
使设计通过城市的尺度富于连贯性。
而中央大街的连贯性被改造的冲动破坏了,
高出旧建筑的新建筑,藐视地俯瞰着历史。
显出了对秩序的不屑,应和着一个杂乱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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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大直街
作为这个城市的东西轴线,它制造了一条力线。
这是一个聚乱成序的关键要素,
东大直街两旁是植物之后的教堂和院子,
这个布局开阔,并不高大,但因为高岗之上而显得肃穆,
这条线延伸出现实的需求,将未来的秩序一并规划出来。
但是这种秩序在今天被打破了,
城市追逐的不是这个方向上的延展,而形成了无数向上的力线,各自为政地向上挺着,
我们得城市在追逐明天的过程中把昨天丢失了,
而今天则惨不忍睹。
防洪纪念塔
和圣彼得堡的相似之处:在哈尔滨还有一个界面就是松花江,
整个城市的力线向江边汇聚,这表达了这个城市的基本概念,就是人与江的接触。
而防洪纪念塔,很好的考虑到这个城市的整体情绪,
他先是建立了一个参考的框架,以便为后面的形式提供尺度和度量。
同时他赋予了后面雄伟宽阔的空间一个外形(画框),限定空间边界,
又在烘托主塔的过程中,也点明了江的主题,从而取得了秩序。
今天首先是被围廊引导的目光的环顾运动很快被两边的高楼制止,
而纪念塔在这些高楼的干扰下,亦丧失了高潮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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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索菲亚
教堂在1999年被清理出来了,
我回哈尔滨特意去看了一下
索菲亚在浓烟和推土机的轰鸣中惊艳的亮相了
之后她就不是教堂了,只是相机的靶子,
她周围的楼房围起一个盒子,让空间局促而焦虑,
她曾经占有的天空已被分割阻挡,
那些听到钟声而远望尖顶的目光大多受挫。
对于游客而言,这已经够了。
但是对这个城市,这种处理方法显得很不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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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谦卑是这个城市最应该补习的一课
这个城市,我们整个国家还没有学会尊重,尊重传统,尊重他人,尊重人。
一个城市的规划,非常完美的规划,我们不屑一顾,对别人的规划,对自己的规划,都可以被轻易否定。好吧,我们不说文革,在今天,我们依然对城市骨子里的气质置之不理。
谦卑是这个城市最应该补习的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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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楼
4 劫难
1966,名实相较
如果说名字是个咒语。那么1966年,哈尔滨主要大街都被下了咒。
潜意识里,是要通过名改变实。革命的迷信。
7月《黑龙江日报》报道,几天来全省各地城镇成千上万的“红卫兵”走上街头,大破“四旧”(即所谓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更改带有“封建主义、资本主义、修正主义”色彩的街道名、建筑物、商店字号。这一运动,使很多文物古迹、古建筑、古书和艺术品遭到破坏。
7月18日市财贸委员会发出通知,经请示省市有关部门同意,将国营秋林公司所属南岗商店改称哈尔滨北方百货商店,(10月17日改称东方红百货商店,1972年4月24日改称松花江百货商店,1982年9月17日改称松花江百货大楼,1984年10月5日恢复秋林公司老字号);国营秋林公司所属道里百货商店改称哈尔滨市百货公司第二百货商店(1988年12月末改道里秋林百货商店,1989年3月初改称道里秋林商店)
9月27日《哈尔滨晚报》报道,中共哈尔滨市委根据群众意见,决定将哈尔滨市34条路、街更换新名。其中大直街改为“东方红大街”,中央大街改为“防修大街”,友谊路改为“反修路”动力之乡路改名为“大庆路”;东直路改名为“东风路”;学府路改名“抗大路”;友谊改名为“反修路”;南直路改名为“大寨路”;承德街改名为“人民大街”等。
10月22日《哈尔滨晚报》报道,两个多月来,省城哈尔滨市一切醒目的地方都写上了毛主席语录,各主要建筑物上都披上了“红装”,到处是“红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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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
圣 尼古拉,这个城市消失的逻辑重音
圣 尼古拉教堂是哈尔滨最负盛名的东正教堂之一,
它位于南岗中心广场正中央,亦称中央寺院。全城的标志性建筑。
南岗是当时哈尔滨地势最高的区域,东西走向的大直街被老百姓称为“龙脊”,
大直街与红军街相交形成中心广场,位于广场中央的教堂无疑成为全城的景观控制点。
大教堂的塔尖标定的点,本来可以跨越时代的天空,将城市记忆代代相传,
但这个可能最终被彻底斩断了。这样一座堪称精品的建筑,文革期间被拆毁了。
圣尼古拉教堂是城市中央的建筑物,是一个城市的象征。
象征随着政治力与意识形态的变化而更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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