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景观生产到地方营造:传统村落更新理论循证
艾不闻哇哇
2024年12月04日 10: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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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城市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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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城市规划杂志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考察传统村落,多次对传统村落保护作出重要指示。据光明网报道,我国目前已有8155个乡村列入中国传统村落名录,53.9万栋历史建筑和传统民居得到保护,4789项省级以上非物质文化遗产得到传承和发展。在快速城市化过程中,传统村落的特殊价值使其可持续发展变得更为复杂和敏感,但相关问题并未引起学术界的高度关注。近年来正在大力推进的乡村建设行动,涉及基础设施、景观风貌、生产生活方式等诸多人居环境领域的改造升级,为传统村落更新提供了新的背景、机遇与挑战,使传统村落更新的基本理论研究有了更广阔的价值空间。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考察传统村落,多次对传统村落保护作出重要指示。据光明网报道,我国目前已有8155个乡村列入中国传统村落名录,53.9万栋历史建筑和传统民居得到保护,4789项省级以上非物质文化遗产得到传承和发展。在快速城市化过程中,传统村落的特殊价值使其可持续发展变得更为复杂和敏感,但相关问题并未引起学术界的高度关注。近年来正在大力推进的乡村建设行动,涉及基础设施、景观风貌、生产生活方式等诸多人居环境领域的改造升级,为传统村落更新提供了新的背景、机遇与挑战,使传统村落更新的基本理论研究有了更广阔的价值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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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观生产:当前传统村落更新的重大挑战

景观生产源于列斐伏尔的空间生产理论,是一种有意识、有目的的行为,其结果是生产出某种特定“身份/认同”、政治权利或意识形态的景观。在行政层面,基于产业转型与人居环境整治需求,在政府相关主管部门建设标准指导下,传统村落更新倾向于简便易行的景观生产;在实践层面,由景观设计、园林设计、城乡规划等专业人员组成的技术团队,基于既有经验与专业背景,更容易将景观生产作为传统村落更新的实践策略。景观生产不等同于景观更新,“生产”本身即带有强烈的目的性与功利性,“消费”是“生产”的驱动力和最终目的。因此,景观生产指导下的传统村落更新,将使“整个社会生活显示为一种巨大的景观的积聚”,大量人工雕琢的甚至标准化的景观构筑物极易使传统村落丧失地方性。  

情境主义国际运动奠基人、法国思想家居伊·德波(Guy Debord)提出了“景观社会”危机,他认为当景观作为商品充斥社会时,基于城市规划理论展开的乡村建设重构了一个伪乡村,在这个虚假乡村中,失去的既有古老乡村的自然关系,也有直接的社会关系。基于功利性、目的性或政治性的有意识介入的聚焦传统村落视觉更新的景观生产促进了传统村落从生活社会向景观社会的嬗变,割裂了生活世界与意义世界,造成传统村落景观同质化、过度商业化、完整性退化等诸多后果。  

景观生产的另一个结果是无地方性的扩散,因为标准化能够带来空间和效率优势,地方的象征与意义便不会成为核心价值。景观生产为乡村人居环境改善提供了可视化成果,具有一定的现实价值。但从遗产保护、文化传承、活化发展等诸多方面,景观生产作为传统村落更新的指导理论,仍存在较大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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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营造:传统村落更新理论循证

美国地理学者段义孚指出,地方是文化地理学最重要的概念,位居人类的核心。从抽象的记忆、情感与经验,到实体的村庄、树木与荒野,地方是可以被标记、识别与感知的空间。正如家是一个满足人类情感需求的地方,寺庙和教堂是一个能够满足人们精神需求的地方,传统村落已经成为中国人寻找精神栖居的地方。  

21世纪以来,伴随着地方理论研究的深入,地方营造(placemaking)开始成为人文地理学的重要议题,并在城市更新过程中受到重视。地方营造是空间使用者通过认知、定义和创造等方式投注意义,使空间转变成地方的过程。基于地方的基本面向和意义取向,地方营造可理解为采用自上而下的主动认知和解构方式,抽取地方的一般意义和基本要素,通过规划设计、运营管理等技术手段,对地方要素进行描述、建构与现象化的过程。地方营造具有明显的主体和客体,是一种综合指导传统村落更新的理论工具和技术手段。  

传统村落地方营造关注个体与群体、人与地、物质与情感的联结。地方生成于原住居民,作为主体的人参与了作为客体的传统村落从空间(space)向地方(place)的转化。无论时间与物质如何改变,地方始终存在精神与意义的不变的连续性,即地方性。通过地方营造实现地方性的保护与延续,即地方性维持。基于历史、记忆、情感、自然等多重要素作用,地方性维持能够从众多物质与意义中抽离出最能体现在地文化的精神内核,并在村落更新中加以维持和强化,这构成了地方营造的显著特征(图1)。  
    图1  |  传统村落地方营造的意义解构

人类始终以独特的感官感知与经验学习来体验与适应环境,并在这个过程中形成了地方感。通过感知地方性确定方位和寄托情感,个人对集体的融入是其中重要一环。维持传统村落地方性是地方感生成的前提条件,“安适其位”是地方感维持的必要条件。生成并维持地方感要在有机的文化积淀下推动人与地的深度连接(图1)。地方感是传统村落地方营造的关键节点和重点内容,是由地方心理感知衍生出的认同感,深刻影响情感联结下的地方认同与地方依恋。传统村落地方营造以提升常住居民的地方认同与人地联结为基本目标,避免人地分离和人际割裂,因此,地方认同属于地方营造的高级阶段,是在物质层面的地方性维持和心理层面的地方感生成后实现的人地关系,具有较强的内生性、主观性与主动性(图1)。  

通过将主观性的个体经验与符号一般化,传统村落地方营造能够维持地方性,营造地方感,强化地方认同和依恋,实现集体的情感联系与记忆留存。费孝通认为,中国乡土文化能够自成体系的原因在于不断传承的乡土空间、差序格局、礼制秩序与人情关系,这成为中国乡村的鲜明特征,体现了中国乡村的独特魅力。因此,传统村落地方营造应紧密围绕景观、人与秩序三大要素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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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观、人与秩序:传统村落地方营造的实践路径


3.1 乡土景观更新要遵循历史功能


地方具备某种物质和视觉上的形式——景观,这是地方最显而易见的属性之一,因此,景观更新也是地方营造的必要内容。传统村落受到珍视,是因其历史、文化、科学、艺术等特殊性,这些因素直观且集中表征于高聚集度的乡土景观。乡土景观历经岁月,是时间累积的结果,是当地居民劳动物化的表征。乡土景观聚落构成了传统村落最典型的标志意象,为避免传统村落出现城市化、商业化甚至“迪士尼”化等无地方性倾向,在景观更新中必须强调人与景观的充分联结,使景观扎根而非漂浮于乡村生活。传统村落以农业生产为主体功能,现代需求可能为传统村落更新植入乡村旅游、休闲农业、文化创意等衍生功能。景观更新要基于场所精神实现某种妥协,这种妥协承载着更新和保护的双重使命,使传统村落既满足历史传承功能,也能满足当代人的生产生活需求(图2)。  

    图2  |  传统村落地方营造要素与逻辑关系


3.2 作为中心的人


从长期看地方营造是一种以地方为中心的治理形式。地方营造需要维系实体空间中人与人、人与集体、人与地的关系(图2)。传统村落更新要求人能够适应村落发展要求,满足新功能和新产业需要。但是人的更新并非要求原住民全部迁出,更替为游客、艺术家或养老群体等外来人口,而是从人口结构、文化素质、思想观念、人际关系、经济结构等方面着手,强化人的全面发展。原住民与游民的共同成长,保障着地方营造拥有有机生长的土壤,他们既是地方营造的客体和要素,也是地方营造的主体和力量。传统村落更新需要充分尊重村民意愿,可成立以原住民、新乡贤、返乡知识青年等本地居民为主体的更新委员会,同时借助行业专家、政府、非营利机构等外部力量,构建社区主导、外部指导、全员参与的地方营造机制。传统村落应为各种专业团体提供空间与便利,鼓励他们扎根村落共同营造地方,这可有效解决专业力量不足和商业机构无法长期留驻的问题。原住民则能够充分依托专业团体、自由艺术家和教育机构等平台,提高营造地方的意愿与能力。


3.3 基于礼制与时间的营造秩序


基于礼制与时间展开地方营造,需要以减少干预为准则,基于乡村历史脉络和居民情感脉络两条主线实现更新。历史脉络需要提炼传统村落的抽象意义,通过材料、结构和形式表达出凝结于历史但不脱离现实的动态系统——它不是静态的毫无时代感的符号系统,而是能够印证观察者记忆中的风景秩序,使人产生沉浸感和时代感。通过居民情感脉络的感知功能,利用景观要素的分隔或拼贴反映环境的发展节点,辅以当地居民无法忘却或具有特殊情感的标志物,能够将时间流逝的痕迹和纹理传递给后来者,再交由后来者主动遴选和感知地方意义。  

传统村落是中国农耕文明的典范,是中国人共有的精神家园。乡村建设行动为传统村落更新提供了新命题与新环境,在此背景下,探讨传统村落更新理论具有现实紧迫性。本文引用景观社会概念,揭示了传统村落更新过程中过度重视景观生产的实践危机,提出了将地方营造作为传统村落更新理论的主要论断,并对传统村落地方营造的意义解构、内容面向和实践策略做了具体分析。我国传统村落数量庞大,拥有丰富的案例样本和优越的研究环境,未来可进一步加强对不同类型案例的研究,并针对地方营造理论展开深入研究,以更好地指导传统村落更新实践。

本文撰稿: 周坤   王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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