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栋被茂密植物包裹的住宅, 花园是第一位的,它才是主体, 房子谦逊地隐藏其中, 每个空间都和绿色庭院有连接。 ▲ 父亲莫汉(Mohan
父亲莫汉(Mohan
Shanmugam)和儿子马库斯(Marcus Mohan)
莫汉的家位于新加坡东海岸,它身处一片别墅区,但和周围最大化地利用土地盖成的豪宅截然不同,它看上去小很多,近一半的土地用作庭院,隐蔽在植物绿意中,经过这栋2层住宅时,只看到屋檐隐约露出。
从1991年开始,建筑师莫汉一家在此居住了30多年,“我和妻子刚结婚、买下房子的时候,只是把它设计成一栋注重功能性的房子,但随着家庭的变化,房子不断生长变化,我们都很喜欢植物和户外,每一次扩建改造,都引入绿色庭院。”
在莫汉家采访拍摄的两天时间,我们都忘记了询问蚊虫问题,因为并没有感受到蚊子的困扰,开放的绿意中风持续吹过,皮肤是清清凉凉的。
中庭是家人早餐、闲聊的场所,“我们家坐落在一个相当狭长的地块上,建筑中间部分容易阴暗不通风,所以做了开放的中庭,于是有了穿堂风,也引入了自然光线。”
中庭一角的大榕树已经30多岁,在他们搬来时,还不存在。对于它的由来,这家人有不同的记忆,莫汉认为是鸟儿扔下了种子,它自己长出来的,妻子素娟记得是莫汉买来小树苗种下的。
马库斯的童年记忆中,中庭原本是屋子前面的草坪,他们在这里烧烤、打篮球,改造成庭院之后,也延续了这样的记忆,大小聚会都在这里发生。
前院的绿植遮挡了西晒的强光,二楼阳台垂下的素馨花瀑布、浓密喇叭花藤蔓也和外界形成隔挡。
莫汉和小儿子马库斯都很喜欢杰弗里·巴瓦(Geoffrey Bawa)——热带现代主义建筑的宗师,他的作品以开放空间、大庭院、流淌的自然风等为标志,十分适宜热带气候,父子俩还一起去斯里兰卡看巴瓦的作品,获得许多灵感。
“巴瓦花园里一棵百年的树,树枝横着生长,接近地面,我们由此获得灵感,往前院里一棵鸡蛋花树枝上挂石头、哑铃这些重物,而且下午阳光在右手边,树枝自然向着阳光生长,变成我们想要的倾斜形态。”
院中的大水缸,放在二楼排水口的正下方,它的底部有小洞,和地下排水管相连,大雨后的几小时就把积水都排出了屋子,“大水缸不仅是我们热带景观的一部分,也能够防止腐水和蚊虫滋生。”
主要功能都集中在一楼,二楼设有卧室、浴室、书房,矗立在花园上方,周围环绕着茂盛的树叶,有一种身处树屋的感觉。
“我们认为花园是第一位的,花园才是主体,建筑物虽然在那儿,但是你几乎不会注意到,所有的房间都和庭院有连接,”马库斯说。
最近,他和爸爸把一楼书房改建成了妈妈的首饰工作室,有意敲掉屋后的墙,让工作室面对屋后的绿色庭院。“我小时候,妈妈喜欢做陶瓷,屋子里还能看到很多她的作品,去年她退休了,兴趣转到做首饰设计上,因为她需要做焊接这些,所以把工作室设计得很开放,让空气流通。”
素娟拥有工作室后,可以喊上女朋友们一起来做首饰,试戴彼此的作品,像一个聚会的小工坊。她喜欢有机风格的东西,最近用花园里的红松叶子做模型,银饰还原出它的纹路。
莫汉出生在新加坡西部,“我在蔡厝港长大,家后面有一片森林,可以在那里玩耍,所以当我们搬来东部,潜意识里还在模仿小时候的环境,”莫汉说。
园艺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并不觉得做了额外的工作,相反很享受。屋后朝向东边,阳光对植物比较友善,他在这里有一个自己的苗圃,照顾植物长大后,再把它们移植到房子其他地方。“压力大的时候,去照顾植物,感受风吹过,听风铃的声音,非常放松。”
热带气候影响了设计,在这个家,所有的空间都可以完全打开,以便房子里全天都有持续的气流。“我们虽然装了空调,但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会用到,白天依靠自然通风,已经够凉爽了。”
一进门,会看见通往二楼的木质螺旋形楼梯,非常通透,风能从门口的停车带,吹拂到楼梯后的吧台区。
影音室两边都是能够完全推开的玻璃门,绿意流淌,“我很喜欢影音室的开放视角,能看到妈妈在中庭的吧台插花,也可以看着前院发呆,”马库斯说。
每个空间都互相连接,莫汉说,“不是一个个分割的小盒子,你在一个房间,可以听到或看到另一个空间的人,这种连接的感觉很好,不是孤独一人。”
莫汉和狗狗Skye的关系最好,早晨六点半,马库斯在二楼卧房,听到楼下开门的铃铛声,就是莫汉出门遛狗,一天开始了。
遛狗回来,莫汉通常会在影音室选一张黑胶唱片播放,当作早餐的背景音乐。
客厅虽然也有用餐区,但莫汉一家喜欢在后院露台晚饭,因为这里朝向东边,傍晚很凉爽
莫汉一家很珍视家族回忆,屋里摆放了各个时期的家庭照
“有些人可能讨厌这样的环境,你看这些叶子、鸡蛋花时不时掉下来,但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自然环境,我们都是homebody(喜欢待在家里的人),”莫汉在吧台后端着咖啡说,吧台也是他自己设计,用二手家具改造而来。
莫汉把这栋住宅称为“Growing House”(生长中的家),他会根据生活需要,不断动手改造房子。“让这个房子变得更有家的感觉。”
1991莫汉买下了房子时,它只有一层,他没有把房子敲掉,只是做了扩建。那时家里只有一个孩子,马库斯的哥哥,1995年小儿子马库斯出生,要为两个孩子设计空间,生长变化是这个家的常态。“如果我妻子现在想重拾陶艺爱好,我可以给她搭建一个户外烧制的工作室。”
莫汉和妻子素娟在新加坡理工学院学习建筑制图时相识。这对夫妇的艺术倾向影响了马库斯, “我记得9岁时候就想成为建筑师了,在那之前,是想成为艺术家,”马库斯说。
马库斯先是在新加坡艺术学院(SOTA)学习视觉艺术,并也在那里认识了他现在的妻子,之后前往伦敦大学学院巴特利特建筑学院。
在马库斯上大学之前,莫汉就让他在住宅中自由发挥,马库斯改变了房子原本的白色外观,全部漆成芥末黄色。
莫汉说,“这个地方给了马库斯一个展示才华的机会,我比较注重功能的设计,他更加注重细节和质感,对于颜色、材料选择,他有更好的感觉。”
疫情封锁期间,莫汉和马库斯一起改造家里,给中庭种上植物,把二楼阳台的混凝土地面铺上红砖,因为马库斯喜欢红砖的质感,更加温暖,让空间更柔软。
“总的来说,我喜欢不完美的东西,”马库斯说,“我们家都是淘来的二手家具。”
马库斯的床是来自印度的、古老沉重的咖啡桌,桌子大到可以放一个床垫上去。必须由至少六名男子将其卸下,并用起重机吊到房间里,旋钮和雕刻的装饰都展示了制造者的手工技艺。
客厅的大书柜,其实是老式的木质大门,浑厚质朴,他们在中间加装了几层木板,变成了书柜。“每次我和爸爸淘来二手家具,就各种挪动东西,给它在家里找一个合适的位置,非常好玩。”
收藏手工质感的物件是他的爱好,比如大象、青蛙的雕塑,吧台后的架子上摆了五六十个老式木炭熨斗,“来自印度尼西亚、印度、泰国、马来西亚……每到一个地方旅行,我都带回一个当做纪念品。” 他最喜欢的一个是慈善拍卖上买的,熨斗的把手没有了,他自己做了一个木把手安装上。
早餐区域的上方是莫汉收集的风铃们,“你看不见风,但风铃告诉你风来了,声音很令人放松。”
马库斯在去年8月结婚,今年2月和妻子搬进新家之后,把父母家里自己的卧室改造成工作室,每周三次来工作室,“待在这里,容易进入设计的状态。”
他最近找到一本祖父母年轻时的影集,开始画他们刚成家时候的肖像。“我一直都喜欢画肖像,特别是画身边的人。”
画室最显眼的一幅画,是马库斯画的妻子肖像,当时还是女朋友。
和父母一样,马库斯和妻子也是同学,他们花了6个月时间把一间老公寓改造成新家,新家和父母家的风格非常像,“虽然要小很多,但我们也尽可能让它开放、绿意盎然。”
和庭院相连的餐桌区宛如父母家中庭的翻版,吃饭、聚会都在这里发生。
开放的空间、模糊室内外的界限、流淌的自然风,都是在热带气候条件下,因地制宜的方式。
“每周末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慢慢添置二手家具和物件,打理新种植的庭院,让它变得更像一个家。”
马库斯和家人身上,有一种慢悠悠的松弛感,在高速运转的新加坡,这种气质并不多见。
把大块土地用作花园,灯光恰到好处地呈现二手家具、粗糙墙壁的质感,置身于他们打造的空间,也会变得放松,它胜过昂贵的家具、规模宏大的豪宅。把房子经营成家的真诚情感、手工制作打磨的事物,具有不可估量的丰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