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着他的手喝了一杯温热的牛奶。这次她没有抗议它不是冰的，因为她感觉到胃里很舒服，一股暖流滋润着她枯竭的精神和意志。
她温柔地说：给你添麻烦了，你困了吧。床很大，你也睡吧。

这是和他睡在一张床上的另一个女人。
杨有一种奇特的感觉。那种感觉只有在和他前女友同床共枕的时候才有过，温馨，塌实。在前女友走了之后，他曾经有过一两次短暂的感情，但都以失败告终，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在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有温暖和熟悉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在做爱的时候，他只有性而没有那种情。他不知道那些在他身下的女人是否也有相同的感觉。他想应该是的。因为女人比男人更要感性，她们应该是无法和不爱的男人上床的。
但他感觉不到。
他觉得她们精明而精致，容貌娇媚，皮肤细致，但做爱的感觉实在不敢恭维。不是太过疯狂而粗俗，就是如同一个木头人，连起码的呻吟和鼓励也不肯给他。更多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像被强奸了一样。
他无法想象，一个正常的男人，如何能对一头美女野兽或者是美女僵尸产生爱情。
除了性。

但这个女人不一样。
她像个温柔天真的孩子，带着一脸放松和疲惫，霸占在他的床上，安心地睡了。像相信一个哥哥或者父亲那样地相信这个只和她见了一面的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
不，其实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一年多了。他知道，她可以相信他。也许，她也知道。这种感觉是奇妙的，他自己也无法理解。只是想看着她的疲惫的睡容，一直看下去。不忍心打搅。
他闻着她发丝上的芳香，渐渐地睡着了。
梦里，他梦见了过去的女朋友。她和他相对而望。他准备了一肚子的相思。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看见她哭了。
而他已经真的无话可说。

落落一定要杨帮她租一间房子。不用太大，干净就好。她想开始新的生活，在这个离开了木以后，就没有任何亲人的城市。至少，她还有工作，可以养活自己。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简单而平静。杨觉得无法不去用另一种眼光去重新欣赏这个固执的女子。
他说，落落，你可以住在我这里。我不会伤害你。直到你想离开的时候，这样，你可以节省你的开支，而我，希望有个人和我做伴，这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人也很孤独。
然后，他又说，我没有别的意思。起码，我们是朋友。
落落顽皮地看着他。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像只白白的兔子。杨，我应该开始新的，正常的生活。请支持我。鼓励我。
她收敛了孩子式的笑，低低地说：杨，假如我坚持不住了，你可以在我脆弱的时候，拥抱我。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在这个城市，我没有什么朋友。

落落搬进了离杨的住处不远的一个出租的房子。只是一室一厅，简单但还洁净。落落仍然非常欢喜，收拾了房间，把房间的格调都布置成绿色，甚至连桌布和床单都是浅绿色的。
并且，买了很多食物，说，杨，我们来庆祝。她还买了一盆小小的绿萝，放在窗台上。
她说，我喜欢绿色。它有生命力。
落落和杨一起在小小的厨房里作饭。快乐而忙碌。然后一起坐在小小的方桌子面前。杨举着杯子对她说，落落，让我们干杯。

杨走后，已是深夜。落落望着窗台上那盆小小的绿萝。它在夜色的笼罩和灯光的反射下，显得那么寂寞，孤单，脆弱。
落落沉默了许久。然后，突然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