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现代版的苏州园林。
位列胡润美丽校园榜 ????? 全国第三、江苏省第一。
摄/存在建筑（上）
缓解候场时的紧张。
在这所美得不像话的建筑里诗意交织。
4月底，一条摄制组驱车前往位于苏州相城区的山峰书院，导航提醒接近目的地的时候，我们依旧迷茫，一排排密集的、兵营式的小区，锁住了视线，加上路旁的连锁商场，景致和其他的城市别无二致。
驶入山峰书院所在的街道，视野所见终于不同了：一小段白色的、连续“山脉”，横卧在路边。又像一段苏州园林的山墙，白色的折线升起、爬坡、跌落、再往前上行。
在被压得紧实地、不断重复的街道里，山峰书院像是一道豁开的口子，到这里，街道变得疏松，仿佛风可以从这里吹进。
山峰书院是OPEN建筑事务所（以下简称OPEN）去年刚刚建成的项目，是一所包含从幼儿园到高中的K12学校的文体中心，被国际知名建筑媒体Dezeen评为2022年最值期待的建筑之一。占地7000 m2，总建筑面积13000 m2。
我们在此见到了两位主创建筑师：李虎、黄文菁，他们既是大学同学、工作搭档，也是夫妇，共同养育了2个孩子。
山峰书院，用李虎、黄文菁的话说，“集合了教育最精华的部分——阅读、艺术、体育。”
建筑共有五部分，包含一座千人剧场、图书馆、体育馆、综合运动楼“能量立方”、一座光影讲堂。
整个文体中心由春、夏、秋、冬4个园子展开，按照逆时针方向穿插在内部。园子定下之后，自然分出4个象限，落上4座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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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主要沿街面的中间，加入1座小小的特别的房子，三座建筑形态各异，却又共同组成了山的意向，山峰书院沿街的“山形”由此诞生。
为了连接5栋“散装”建筑和4个园子，引入了游廊，在一层创造了一连串半室外的过渡廊道，廊道二层，是露天的屋顶花园“百草园”。
从入口进门，右手边最近的，便是位于东南角的千人剧场，平日里多为学生使用，节假日的时候，可以开放给城市使用。
紧挨着剧场向北是图书馆，共由两部分组成：垂直向2-4层是藏书楼，水平方向，1层沿夏园水池呈回字型分布的阅读空间。
西北侧的体育馆尺度规整，是个38x38米的方形，一层为篮球场，二层为户外网球场。西侧紧邻户外操场，东侧与图书馆隔秋园而立。
“能量立方”位于西南侧，共有5层，地下室的泳池、健身空间、舞蹈教室集中在此，按楼层分布。
黑盒子小剧场位于南侧中央、光影讲堂楼下，与长条状的咖啡馆垂直相接。二楼的光影讲堂四面封闭，仅在白色墙壁和屋顶，开出圆形、弧形的小窗，内嵌彩色釉面玻璃，阳光会在一天不同的位置，在空间里划下不同的轨迹。
屋顶一角 摄/Jonathan Leijonhufvud
“每一栋建筑都有自己独特的造型，这个造型来自于它内部的功能，与之对应的，它的表皮、洞口也都不一样，有纯正方形、圆形、半球形、三角形的，都在赋予它们个性。”
千人剧场的屋顶是一个巨大的球形切割面，建筑里面的开窗也多为圆形。
舞台上6扇巨大的旋转门，有2面不同的材质，一面吸音、一面反声，可以实现音乐表演和剧场表演场景的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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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花园 摄/DONG建筑影像（上）
舞台一侧，在二楼另辟了一个露天花园，让小演员们候场时，可以有一处亲近自然、放松身心的地方，朝剧场的方向开出一扇落地窗，可以实时看到观众席和舞台。
在剧场内部，设计一座盘旋的楼梯，橘黄色的楼道连接剧场最高处，让爬楼梯变得有趣。
藏书楼四面放书，避免日光直晒，贴墙的书架和长条形开窗被有效地整合在一起，找书的同时，时不时瞥到窗外一丛竹、一抹人影。
屋顶中央开一个长条形天窗，“有彩釉玻璃遮阳，形成一道天光，下边垂吊一排平行的白色遮光片，是漫射、半透明的，像一艘船的底部，白天它能遮挡直射光，晚上打开的时候，变成一个巨大的灯。”
有了屋顶这处大的集中采光，图书馆2、3、4层，白天可以不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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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2楼到地下室楼梯 摄/Jonathan Leijonhufvud
从地下室到2层，是一系列折叠的楼梯，迂回、富有乐趣。2、3层的大空间
，则干脆将楼梯做成两个不对称的阶梯教室，取书、阅读，一气呵成，还能在这里举办小型的讲演活动。
一楼阅读空间围绕一
个矩形水池即夏园分布，原本在水平面较大的空间体量，被
这一框水化解，为环绕在周围的阅读空间提供侧面采光。
摄/陈诚（上） ??
水池下方，拥有全国独一无二的水下阅览室。“水池里11个天窗，把光线带到了水下阅览室”。
原本
消极
的地下室，几乎成了图书馆游览的彩蛋，天晴时，光线通过圆
形的天窗，把水的流动投影在天窗的腔体，形成灿烂夺目的光影效果。
“我发现同学进去之后，就自动地躺下来，看天窗上的光线，很有趣。”黄文菁说。
山峰书院是OPEN在疫情期间接到的设计任务，一栋文体中心，包含学校里最重要的一些公共活动空间。
照着
一栋楼的思路做了很久，李虎始终觉得不对，在临近汇报的10天，他决定推倒重来，因为感觉“这个建筑跟苏州没有关系”，于是有了如今打散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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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园 摄/ 存在建筑 ?
“要把这些高密度
功能拉出一点点空隙，就像山水画里的留白一样，形成
一些给孩子们能够呼吸、放松的空间，一个有乐趣的给孩子们的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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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峰书院航拍 摄/Jonathan Leijonhufvud
新的方案， 四座园子各有特色：“留白，从庭院开始，有了春、夏、秋、冬四个园子，就和自然、时间有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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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春园看主入口 摄/Jonathan Leijonhufvud
春园位于主入口，照
应“孔子授课杏林下”，种了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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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二楼屋顶花园和夏园 摄/ 存在建筑
夏园位于图书馆内，是一个纯净的水庭院。
秋园种满乌桕，园内一池水，圆形的池底略有倾斜，会随着水量呈现出阴晴圆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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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园一侧 摄/Jonathan Leijonhufvud
冬园与黑盒子小剧场平行，设计成一个草地，可以作为剧场的延展使用，外层种了高草。
李虎和黄文菁对苏州的接触始于1992年，那时他们还在清华大学就读建筑系。大二的暑假，两人去苏州附近的江南小镇甪直写生，此后的31年里，苏州成了他们常来的城市。
要在苏州做一栋建筑，对这里厚重的历史文化的回应，是建筑师无法回避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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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园一角 摄/朱润资
“对任何一个学建筑的人，苏州都有不可取代的位置，苏州老城非常难得，相当完整地被保留下来，脉络很完整，更不用说园林。
但在苏州新城你几乎感受不到在苏州，我们也希望做一些改变，在苏州的新城，建立起跟苏州的联系，跟苏州古典精神的联系。”
山峰书院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向苏州园林致敬，建筑、景观被重新组合，以现代的方式，在熟悉和陌生之间，创造一个新的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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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园一侧 摄/朱润资
回顾苏州园林给他们留下的印象，丰富性是李虎第一个提到的，“这30多年里我们陆陆续续看了不少园子，苏州园林，能在极小的空间里，创造丰富的体验和可能性，亭台楼阁、高低游走。
这样的丰富性，体现在山峰书院，是“从a点到b点，有很多种到达的路径，空间有了层次、丰富性。”
从图书馆去体育场，可以走一楼游廊，可以通过二层屋顶，可以两者结合，有多种不同方式。从图书馆的四层到一层也是。
“在这样一个占地并不大的地方，不同的孩子、老师，总会在不同的心情下，找到自己希望处于的位置和路径。”
“苏州园林盖得如此精致，几百年后依然非常精彩。今天的大多数建筑，别说几百年后，几年、几十年后可能很多都会破烂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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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讲堂北侧立面 摄/朱润资
追随这样耐久的建造，建筑师选用了一种皮实的材料——白色混凝土，既是结构又是外皮，建成后也不需要过多的维护和修复。
“减少建筑生命周期的追加投入，这是当下很重要的环保意识。混凝土也最好找的材料，但是是白色，多少和苏州建立了一些联系。”
“如果你仔细看，你会发现墙面上的每一道木纹都是独特的，方向、排列组合的方式，都是不同的，我们根据部位、用途，推敲了非常久。”
在苏州园林，即便是同一种石材，仅仅是地面的铺装，也会做出非常多的可能性。
山峰书院几乎没有完全一样的楼梯，而仅是门口广场铺地就拼出了7种纹样。
“只要站在书院里，四面总是有风吹过来，很清凉，这是为什么？”在书院待了2天后，我们把问题抛给了建筑师。
“我们看不见空气，空气的流动，就是风。由于建筑之间的这些空，就是给风一个通道，让空气可以穿过。由于植物的存在，水的存在，它们改变了建筑的微环境，让建筑处于一个可以呼吸相对舒适的状态里头。”
黑盒子剧场有三面可以打开，黄文菁惊喜地发现学校会很频繁使用这个功能，把折叠门打开，自然风就进到小剧场里，在里面开会或者组织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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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秋园看篮球场 摄/存在建筑 ???
体育馆的平面尺寸不小，38米×38米，可从外表看的话，建筑是轻盈的、全漂浮的状态，“可以从图书馆一楼、秋园里边一直看穿它，然后看到远处的操场。两侧的玻璃窗可以打开，所以风可以贯穿、人可以贯穿。”
屋顶开出一圈天窗，顶光、侧光，交织出柔和的自然光。多层次地引入自然天光，白天不需要另外开灯。
考虑到苏州多雨的气候和孩子的安全，无论是室内还是室外，地面绝对不能滑。下雨时，二层屋顶的步道、春、秋、冬园的水，是直接、迅速排到地下。
游廊的顶和地面，考虑瞬时人流量，采用了结构上最大的面宽，可以同时容纳很多孩子。
李虎小时候住在一个公园旁边，上学的路上，去公园跟蚂蚁玩是他的必修课，复杂的蚁穴也让他着迷。“如今，这是非常稀有的机会，没有时间，也没有场地。”
“孩子们还面临更虚拟化、复杂化的世界，不知道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我们希望建筑可以提供一个非常重要的抗衡的力量，把我们带回更本质的东西。我们的身体和精神都需要被庇护。”
剧场侧台上的小竹园的设计，源自他们儿子特别痛心的经历。
有一次演出，作为小演员等候演出的时候，因为等候的过程对小孩来说非常漫长，也不知道还有多久，他就去上了趟卫生间，上了卫生间之后再回后台，就有点迷路，最后错过了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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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侧面花园的开窗 摄/Jonathan Leijonhufvud
因为孩子的这段经历，千人剧场的侧台，有了一个小竹园的设计，既是跟城市对话的窗口，又是让小演员们等候演出的时候，有一个舒服的、有光的、能放松的空间，也能实时通过开窗看到舞台上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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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讲堂朝冬园的屋顶，有特别设计的溢水口 摄/Jonathan Leijonhufvud（上）陈诚（下） ?
“春园里，水滴下来，滴在一个凹下去的球面石块上，再到排水沟里头，这一部分雨水是过多的，叫做溢水口。当水太多了的时候，有表达地落下来，其实有一点想让孩子们看到’滴水穿石’的小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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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图书馆一层的外墙，靠墙有一座石凳，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卵石池，与墙面一道竖直的小开槽相连。这个空间，同样是水多出来，才会显现出来的设计点，开槽与墙内的种植池相连，水满才会溢出。
“种植池朝天开放，不只是接天上的雨水，整个楼梯间流下的水，都经过那里，雨水进入到有竹子的种植池，多余的水溢出来，流到坐凳旁边，再回流到秋园里面。”
这是让孩子们感知雨水的装置。
“下雨你不会注意到，我们没有机会去感知。但有些东西我们会想把它表达出来，为什么？我觉得建筑其实在帮助我们建立一种跟自然的联系，就是让你
看得到，让你感受得到那些被忽视的现象和细节。”
在山峰书院，我们总是忍不住抬头，刚刚进门，门后一棵高大的树木，被框在一个圆形的屋顶开洞里，是一个好看的框景。
水滴落在檐角的石槽，很自然就抬头想看水从哪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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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入口前的廊道，屋顶开了一些天窗 摄/ Jonathan Leijonhufvud（上） ???
走在廊道里，屋顶也“偷偷”开出圆形的天光，天光打进白色空腔，我们从没有这样多的机会去看光。
在光影讲堂，建筑师干脆让空间只剩下光，高高的圆形天窗，两道彩色的光弧，随着太阳运动的轨迹，一点点腾挪。
走在千人剧
场橘黄色的楼道里，犹如身处电影场景，几何形的楼道，忍不住探头打量，也会本能地循着最大的光源：天光，看光从哪里来。
李虎打趣说：“这里对
?
颈椎很友好，是实打实的疗愈建筑。这个房子是一个艺术、阅读、运动的多功能集合，也用自身在告诉你，如何塑造一个健全、健康的人格。”
项目建成后，远在北京的李虎，成了学校一位教职员的视频号的粉丝，自从去年秋天书院建好后，这位热衷分享日常的老师，有了新的内容：草会像海浪随风涌起；一株植物的叶片和茎，被太阳照得几近透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