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简介: 在80年代的民艺热过去以后,学院里的许多艺术家对民间艺人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感情,一方面感慨他们在造型方面的自由的不可企及,另一方面却又觉得他们毕竟粗鄙而缺乏深刻的内涵,但是习惯上认为劳动者的这种创造是必然伟大和不容否定的,因此,学院的主流的艺术家开始暧昧起来,往日传媒堆砌的无数溢美之词,掩盖了民艺研究苍白的事实。 我在看惯许多千篇一律、浮于表面的盛赞某个地区或某位老大娘的民艺作品的文章后,读到盐野米松以访谈为主,原汁原味记录日本老手艺人的文字,意识到这也许正是中国的传统手艺研究所缺乏和亟需要扎实去做的东西。民艺历来与官僚阶级、文人阶层以及宗教题材的艺术不一样,它长期以来处在正史所不屑的境地,于是浩如烟海的典籍和与之有关的文字的稀少,形成极其强烈的反差;民艺的手工形态又是传统自然经济,农耕社会的产物,近一百年来它正飞速走向死亡,但是,在一个民族五千年的文明史中,最真实记录、保存绝大多数人的艺术生活以及思想观念的民艺,仍然具有极大的尚未完全发现的价值,可惜我们很长时间误入歧途。
论文简介:
在80年代的民艺热过去以后,学院里的许多艺术家对民间艺人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感情,一方面感慨他们在造型方面的自由的不可企及,另一方面却又觉得他们毕竟粗鄙而缺乏深刻的内涵,但是习惯上认为劳动者的这种创造是必然伟大和不容否定的,因此,学院的主流的艺术家开始暧昧起来,往日传媒堆砌的无数溢美之词,掩盖了民艺研究苍白的事实。
我在看惯许多千篇一律、浮于表面的盛赞某个地区或某位老大娘的民艺作品的文章后,读到盐野米松以访谈为主,原汁原味记录日本老手艺人的文字,意识到这也许正是中国的传统手艺研究所缺乏和亟需要扎实去做的东西。民艺历来与官僚阶级、文人阶层以及宗教题材的艺术不一样,它长期以来处在正史所不屑的境地,于是浩如烟海的典籍和与之有关的文字的稀少,形成极其强烈的反差;民艺的手工形态又是传统自然经济,农耕社会的产物,近一百年来它正飞速走向死亡,但是,在一个民族五千年的文明史中,最真实记录、保存绝大多数人的艺术生活以及思想观念的民艺,仍然具有极大的尚未完全发现的价值,可惜我们很长时间误入歧途。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适合于地域风土的匠工的职业,慢慢地不再被人们的日常所需要了。匠工们一个个精工细作、破损后还要修修补补的东西从生活中消失了。它们变成了机械化工厂里统一制造出来的成品。既看不到制造它们的工人,也用不着考虑如果用坏了修补修补再接着用的问题。“用坏了扔掉”看上去是一种新的、合理的消费观念。再后来,更有了大规模制造、大批量销售这一今天的市场经济。消耗与消费的正比体现的是一种文化。
我努力地寻找着机会,向人们介绍他们的工作是怎样的了不起,又是怎样的有趣,因为他们的“活计”是即将从我们身边消失的一种文化。我通过杂志、报纸上的连载来介绍他们,却发现总是不能尽我所意。匠工的工作之伟大,之有趣,反映在他们的手艺上、人品中和他们的言谈举止里。因此,文章。图片远远不能让大家对他们了解得更多。也就在这时候,有人向我建议找一个礼堂,以“脱口秀”的形式把这些工匠请来进行现场采访。这个建议很快得到了实施。匠工们一个一个地出现在观众的面前。他们带来的是实实在在的语言,现场操作的手艺。这个很受欢迎的活动一直持续了四年。
附件名:2007551178340765340.rar
文件大小:443K
(升级VIP 如何赚取土木币)
2楼
很多的传统工艺都消逝了,消逝的原因有几个,其中最大的应该是因为人们不再需要它们了。各个街镇上的铁匠铺因为断了客人而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手工的劳作没有了,手工工具也就没有需求了。与其使用那些合著每个人的手制造出来的工具,不如引入便利高效的机械。塑钢船远比木船在维修保养上省事得多。过去的修修补补再接着用的老习惯消逝了,这种工作就消逝了,手艺人也就随之消逝了。
回复
3楼
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手工艺所用的材料不足了。
做大钵用的材料——柏树从山上消失了;修筑高大木塔用的丝柏树消失了;渔师们渴望的鱼儿都不知了去向;弹涂鱼也从有明(地名——译者注)那一望无际的海滩上消失了。造成这些事态的原因我们这个年代的人都知道。
烧炭的、刮漆的、做丝柏树皮屋顶的、编簸箕的、编野葡萄蔓的、修木板屋顶的、织葛布的,还有建造宫殿的……这所有的手艺人,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吧。长在山上的树原本是不会绝种的,因为,如果他们去伐树的话,都会考虑怎么让它们再生出下一代的萌芽,然后精心地培育,十几年后就又是一棵村了。即便是2000年以上的丝柏树,如果懂得这种树在2000年后将是怎样伟大的树材,就会懂得怎样地保护它,关怀它。尤其是这些靠着大自然的资材为生的匠人们,他们更加懂得“生命延续”的重要。因为,他们世世代代继承着的除了手艺,还有的就是那些资源。
回复
4楼
那些伏在桌子上做计划,急急忙忙行事的人,只有他们才不要考虑什么下一代的资材,用光拉倒。他们哪里听过烧炭人的心声?
现在,这些跟大自然有着不可分割关系的工艺正要从这个国家中消逝。不久的未来,将不再有人具有如何与大自然共存的智慧。
还有原因。继承手艺需要技能,而传授技能是要花时间的。这是一个要用手去记忆的过程,而绝非书呀、文字、绘画和图片能起上作用的。那些程序是要用自己的身体去记忆的。并且,一件工艺完成得是否合格也不是靠数字去衡量,而是靠自己的手指去判断。不是在学校,而是靠跟师傅呼吸着同一方天地的空气,边干边学出来的。我也并不完全赞同传统的师徒制度,但那是一种绝非书和文字能够表达清楚的传达方式,然而,就是这样的传达方式也即将消逝在我们的眼前了。
回复
5楼
织芭蕉布的、织椴布的、织葛布的匠人们说了,他们的工作内容随年龄的不同都会有不同的事情可做。年轻时有年轻时的,年老了,哪怕是不能动弹了都还会有适宜的事情可做。冬日暖融融的阳光里,夏日凉风浮过的树荫下,都会有不少的老奶奶围坐在一起,边聊着天边结着丝线。他们不靠眼睛靠的是长年的经验,活动的是手指,系出的是一根根漫长的丝线。这看似简单的活计,却是织布当中必不可少又十分重要的环节。每一个工作的环节都体现着世代共存的智慧,也许正是因为有手工艺的存在才会有老奶奶们这样的工作吧。今天,无论是在都市里看到的,还是乡下镇子上、海边遇到的老人们都给我一种无名的凄凉之感。他们是不是寂寞于无法将自己几十年继承下来的技能和智慧传授后人呢?
砍伐山上的树,根据你的用途来决定砍伐的时期,而这个时期一年里只有那短暂的十天,匠人们围绕着这十天来设定自己全年的计划。人的生活是围绕着自然运转的。我们的国家曾经是这样的一个国家啊。
回复
6楼
序
杭问
大约一年多以前,中央美术学院的尹吉男教授打电话来,问我是否愿意见一位专门写传统手工艺人的日本作家,我自然十分有兴趣,见面时握着盐野米松粗短拙实的手,发觉头发刚硬直立并且有些花白的他,颇似我童年小镇里的木匠,心里顿生亲近。
那次见面我第一次接触到盐野米松的《留住手艺》,粗翻之下,觉得耳目一新。
在80年代的民艺热过去以后,学院里的许多艺术家对民间艺人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感情,一方面感慨他们在造型方面的自由的不可企及,另一方面却又觉得他们毕竟粗鄙而缺乏深刻的内涵,但是习惯上认为劳动者的这种创造是必然伟大和不容否定的,因此,学院的主流的艺术家开始暧昧起来,往日传媒堆砌的无数溢美之词,掩盖了民艺研究苍白的事实。
回复
7楼
我在看惯许多千篇一律、浮于表面的盛赞某个地区或某位老大娘的民艺作品的文章后,读到盐野米松以访谈为主,原汁原味记录日本老手艺人的文字,意识到这也许正是中国的传统手艺研究所缺乏和亟需要扎实去做的东西。民艺历来与官僚阶级、文人阶层以及宗教题材的艺术不一样,它长期以来处在正史所不屑的境地,于是浩如烟海的典籍和与之有关的文字的稀少,形成极其强烈的反差;民艺的手工形态又是传统自然经济,农耕社会的产物,近一百年来它正飞速走向死亡,但是,在一个民族五千年的文明史中,最真实记录、保存绝大多数人的艺术生活以及思想观念的民艺,仍然具有极大的尚未完全发现的价值,可惜我们很长时间误入歧途。
作为作家的盐野米松选择了一个记录者的角色,无论是历史沿革的追溯,还是某一技艺的技术传承,他所记录的都是“这一个”的“现场”,他自述从小生活在有各种手艺人的街道上,透过自家的窗户,或是坐在临街的堂屋,可以看见他们那一双灵巧的做工的手。这种经历决定他的立场和观点的平民性,而不是一种高屋建瓴似的研究,或是那种贵族式的文明对野蛮的再发现;但是记录的客观性,又使他的文字颇富社会学和人类学的“田野”色彩,他似乎珍藏了一段活的电影拷贝,为后世说明我们曾经这样和那样。
回复
8楼
作为近邻和东亚文化中有影响的国家,日本的传统手艺另有特殊性。战后日本的工业振兴中,民艺曾经起到过重要的作用,日本民艺学研究的杰出人物柳宗悦同时也是对日本现代设计产生深远影响的人物。柳宗悦从民艺与人的生活质量的关系中,得出美的物品必然形成美的生活必然培养美的情操的结论,这个著名的公式在日本经济崛起中,形成传统和现代共生的两极,因此曾几何时,我们将日本传统手艺的保存和发展视为文化战略的楷模。
但是盐野的书给我们带来新的视野,即在以上所说的表象下日本的传统手艺,仍然蕴藏着巨大的危机,保护得再好的老手艺,也无法改变无人使用或日渐稀少的需求这一事实,通过旅游工艺品所保存下来的手艺,同原来——我们在小时候看到的相比,已经徒剩躯壳,一个地区的人们现在无法再像过去那样,用当地产的木料盖房,又在树木再生时翻修,现代人群已经无法形成一个良性循环的食物链和生态圈。
回复
9楼
也许用高更的那幅画所提的问题:“我们是谁?我们从哪儿来?又到哪里去?”,来做盐野这本有关手艺人的书的注脚,有些沉重和媚俗,但是盐野从日常中与手艺人素朴的对话中,所提出的许多问题,很显然是针对未来的,譬如我们现在,已经有很久没有仰起头看看星空,裸露的泥土只有在植物园里见到,我们每天接触到的物品几乎没有一件来自自然,我们已经听惯了不锈钢勺子刷着铁锅的声音。
去年我在北京见到了山东画报出版社的汪稼明先生和刘瑞琳女士,因为我知道近年来这个出版社以出高品位的文化书著名,于是怀着不安,将介绍这本书给中国读者的想法告诉他们,问他们能否冒赔钱的风险承担出版?没想到汪总编一口应承,而深具社会学、民俗学素养的刘女士亲任责编,让我和盐野先生均感欣喜,盐野先生不但慨赠自己一半版权而且也动员小学馆无偿提供另一半,他的中国同事英河女士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它翻译成中文,使此书的中文版能够顺利进行。
去年8 月,我们在景德镇开了一个“99传统手工艺百年回顾研讨会”,盐野先生应邀从日本赶来参加,并作了专题发言,尔后他又赶去山东,在《民俗研究》主编叶涛先生的陪同下,考察了潍坊地区的民间艺人,在他的心目中,中日两国的文化在通向新世纪的进程中,所面临的问题是共同的,也许我们都可以从这些乡土手艺中获得有益的东西,虽然有的人可能感伤,有的人可能焦虑,有的人可能醒觉,总之,它确实是我们文化的久被忽略的另类宝藏。也从这个角度,我相信这本书在中国的出版,将对学界特别是民艺学、民俗学、社会学及人类学领域,会有见仁见智的启发。
回复
10楼
中文版序
我非常高兴我的这本以介绍日本手艺人的工作以及他们的生活为内容的访谈录能有机会在中国与广大的读者见面。
书中介绍的这些业种在三四十年前的日本几乎是随处可见的。然而,随着工业化的迅速发展,廉价工业制品的大量涌出,手工的业种开始慢慢地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现在可以说已经是所剩无几了。当没有了手工业以后,我们才发现,原来那些经过人与人之间的磨和与沟通之后制作出来的物品,使用起来是那么的适合自己的身体,还因为它们是经过“手工”一下下地做出来的,所以它们自身都是有体温的,这体温让使用它的人感觉到温暖。应该说手工业活跃的年代,是一个制作人和使用人同生活在一个环境下,没有丝毫的虚和伪的年代。社会的变迁,势必要使一些东西消失,又使一些东西出现,这是历史发展的惯性。但是作为我们,更应该保持的恰恰就是从前那个时代里人们曾经珍重的那种待人的“真诚”。
其实如果寻根求源的话,这些手工的业种和技术,包括思考问题的方法很多都是来自中国。它们在来到日本以后,是在风土和生活方式的差异中慢慢地改变和完善的。但,还是有不少相通的东西存在至今。
这本书中介绍的手艺人和工匠虽然仅仅是一小部分,但是他们中的每一个都能充分地体现日本百姓的人生意识和对待工作的态度。
中国是被我们看做兄长的邻国。我们的文字、文化都来源于你们的国家。我们之间虽然有过一段不幸的历史,但是,中国永远是我们文化的根源所在。
我深切地希望这本书能够成为理解两国文化的桥梁。
回复
11楼
我小的时候,街上有从事各种职业的人,有炼铁匠、染衣匠,也有伐木师、烧炭师,还有专门为盖房而铺基石的人。因为受地域和风土的影响,他们活计的内容总是随季节而变化。因此,那时候人们不用看日历便可以从这些匠工手里的活计中感受到季节的变迁。又因为这些匠工常年劳作和生活在我的周围,于是,自然而然地就给了我一个观察和接近他们的机会。我时而是透过自家的窗户,时而又是坐在临街的堂屋,饶有兴致地观望他们运用那双巧手做工的模样。有时看到盖房子的木工,我会讨一块端木来玩;也会惊异于竹艺师用片刻的工夫竟能将一条条的竹片编成个美丽物件;铁匠屋里烧火用的风箱在我眼里成了能施魔法的道具,他的主人简直神奇无比。于是,我幼小时便懂得了,工匠们的手艺是经过时间的积累才磨练出来的,还明白了工匠们所使用的工具是真正的传家宝。天长日久,匠工这一职业真的成了我的向往。
后来,在我漫长的旅行生涯中,每当我来到一块新的土地,又发现那里还有我没见过的匠工的职业。海边有以海为生的匠工;江边有靠江为职的匠工;山林深处的小村庄里也有傍着山林吃饭的匠工。那奇异的工具,作业时发出的美如音乐般的声音,无不引发着我的好奇,直到现在仍记忆犹新。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