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年末了，东城工商所一年一度的个人考核又要开始了。王所长刚刚从办公室回到家里，门铃就响了。

楼道里的灯坏了，从猫眼里看不清来人。王所长大声问了一句。

门外咕哝了一声，听不出是谁的口音。王所长打开门，是所里的会计张小燕，她手里还拎着一兜东西。

小燕很爽快地说名了来意：“局里关于考核的文件下来了。我去年只比王前进少一票，今年能不能照顾我一下，不能总每个机会吧。”

王所长沉吟片刻，“到时再说吧，所里还没有开会研究考核方案呢。另外还有李副所长呢，去年他和王前进票数一样多，发扬风格让了指标，今年看情况再说吧。”

张小燕又唠叨了一会儿，就走了。走前把拎着的兜子放下了。王所长推辞着让她拿走，她死活不同意，硬往回塞，只好放下。等她走了，王所长打开一看，是两条紫红色的“苏烟”和两瓶“五粮液”。

王所长叹了口气。工商局从去年开始垂直管理了，考核优秀的指标卡的紧，不像归地方管时，遇到难题，找人事局说说，就又能给一个。而今呢？要一五一十地用计算器算数，在职人数的10%，多一个都不行。像东城这样的小所，满打满算10个人，只能给一个指标。

第二天，王所长让管内勤的王广壮同志李副所长和党支部张书记到办公室来，共同商议一下考核的事情。

三个人围坐在茶几旁，王所长点了一支烟，小屋里马上就烟雾缭绕了。

“局里年终考核的文件咱们都看了。今年考核怎么搞，我真犯愁了。”王所长双手一摊，开场了。

“这还不好办吗？按照去年的方法，全民公决，谁票多谁就是优秀，谁还敢不服啊！”张书记接茬说到。

“大李”，王所长习惯地喊了一声李副所长，“你说说你的意见。”

李副所长来所里不满四年，但因为是位工商管理专业的大学生，很受局里重视。而且工作积极，有股子冲劲儿。每年他负责的征管工作都超额完成任务。第三年头上局里就任命他是副所长了。

“以我看，应当制订一个评分细则，把出勤情况、任务完成的多少都列进去，量化评分。谁分多谁就是优秀。”李副所长脱不了年轻人的思维。

张书记一听这话，用手搔了一下已经露出头皮的前额，“大李，去年就是投票选的，你不是和王前进一样多吗？今年该轮到你了。”

王所长想了想，“制定评分标准的方法也不科学，一线的征管员可以按标准考核，可内勤、司机、会计工作不一样，怎么能按同一标准评分呢？总不能10个人弄两套标准吧？再说就一个指标。”

李副所长默不作声。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最后王所长拍板定案，仍旧照去年的方法，投票确定优秀人员。

张书记站起身来，说：“去年大李让了指标，今年投票如果在出现一样多的情况，我看不能让给别人了。”

李副所长说“哪儿那么巧呢？”又谦虚了几句。

“哦，老张给有关的同志们打个招呼，叫大家想着去年的事儿，就说我说的，这老实人不能总吃亏不是。”王所长表了个态。

距离局里要求考核截止的时间只剩一天了。晚上，王所长打了几个电话，一个电话打给局里的人事处长，问问其他所里报的都是谁。人事处长把名字说了说，都是所长或者副所长。王所长笑了，接着，他给内勤王广壮、司机小曹、征管员小杜打电话：“明天开考核会，要投票选优秀。今天局里刘局长打电话给我，说关照一下张小燕，你们明天机灵着点。”

投票结束了，公开唱票。结果，张书记的话不幸而言中，李副所长得了五票，而张小燕也得了五票。事情又陷入了僵局。

三人又在王所长屋围坐商量。

“我是当事人，我就别说话了，你们看着定吧。”李副所长首先将自己弄到诸葛亮会的局外。但显而易见，他这回不想再让掉这个指标了。

“王所长，去年大李就把指标让了，我看今年就给他吧！张小燕明年再考虑，我去给同志们解释。”张书记有些急，率先表态。

王所长摆弄着手里计票的单子，又重新加了一遍票数，没有错误。他把计票单折起来，沉思不语。

“若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我再让了吧。”大李一脸无奈。

“不行”，王所长猛地一抬头，“你这老实人不能吃亏。刘局长今天早上还打电话给我，问我考核你能不能胜出呢。这样吧，所里把两个人得票的情况，都报到局里，让局里定夺。有刘局长关照，大李一定没有问题。这样，张小燕的工作也就好做了。”王所长胸有成竹地说。

材料报到局里。刘局长召集局长办公会商量各工商所报上来的优秀人员。考虑到各所报的都是所长或副所长，要找群众代表，只有东城工商所的单子上有一位会计。综合平衡，只好划掉了李副所长，于是，张小燕顺理成章地成了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