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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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设计行业改革开放的一个重要事件
——关于首家外资建筑事务所资质获批的联想

近期由媒体获悉，我国首家外资建筑设计事务所夏恳尼曦（上海）建筑设计事务所有限公司甲级资质获得批准，这意味着境外事务所在国内终于能够跳出“咨询”、“合作设计”的范畴，而从事完整意义上的建筑设计活动，我们不难想象，这对企业而言，多年的夙愿与努力终于修成正果，其业务范围将随之扩大，但企业承担的责任也将相应增加。他们也许会获得更多的机会，也许会不得不考虑“天马行空”式的方案所带来的后果，不得不在理想与可能之间反复权衡，以便让创意寻获一个现实的支点。

此事对业界而言意义却非同小可，它标志着国家对境外设计机构已亮了绿灯，这是我国建筑设计领域三十年改革开放的新突破，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象征着我国建筑设计界与国际接轨又迈上了新的台阶，同时也预示着业界之间的竞争会更趋激烈。如今，当我们抚今追夕，回眸三十年改革开放的历程，特别是自境外设计机构进入中国以后给我国的建筑设计行业带来的重要变化还真有一番感慨。

一、境外设计机构进入国内市场的背景回顾

1978年12月18日中共中央召开了具有历史意义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确定了我国改革开放和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大政方针，从此国家迈上了改革开放的康庄大道，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起步发展。政治上的拨乱反正也迎来了科学发展的春天，社会的这些变革为境外设计机构进入国内市场创造了必要政治条件。

改革开放前的三十年我国的建筑设计业界获得了一定的发展，也取得了不少成就，由于历经名目繁多的政治运动和形形色色的思想意识批判，广大从业人员的创造性受到严重束缚。过分强调自力更生而造成的闭关自守政策使我国在科学技术方面与国际上的差距越来越明显。由于国家经济力量有限，全国范围内的各类建筑活动不多，建筑师得以发挥聪明才智的机会甚少，它们的业务能力缺少历练的机会。实行了数十年的设计院事业单位机制：设计不收费，个人酬劳与业绩脱钩、任务由上级领导机构安排，企业与个人缺乏市场意识，上述种种因素综合造成了我国建筑设计行业在专业意识、思维模式、技术水平、管理方法诸层面与国外设计机构之间存有明显的差距，客观上存在着引进国外设计机构的必要。广大人民群从对国内建筑普遍存在的“火柴盒”、“千遍一律”、“兵营式”现象的非议，又形成了境外设计机构进入中国的社会基础。

改革开放后进行大规模的经济建设必须大量地引入外资，境外投资者一般起点较高，技术要求先进，为了确保投资效益，必然要求境外设计机构介入，这种境外投资与境外设计机构同步引入的现象对于一个改革开放初期的中国而言是无法规避的。

为了谋求经济的高速发展，促进产品的出口和国外先进技术的引进,国家花了很多精力来申请介入WTO的谈判，我国在争取权利的同时必然会做出与国际接轨的种种承诺，开放国内设计市场即是其中之一。不难看出在我国如愿介入WTO的同时，也加速了我国建筑设计行业与国际接轨的步伐，在WTO的框架之下，境外设计机构在有限的时间内获得了进入国内市场的保证。

二、关于国外建筑设计事务所进入国内的阶段

1、初期阶段：
改革开放初期，也许决策层已意识到引进境外设计机构的重要性，适逢美国华裔建筑师设计的华盛顿国立美术馆东馆落成，并在全世界大放异彩之时，国家于1979年特邀贝聿铭先生设计北京香山饭店，希冀通过他巧妙的构思与出色的设计为国家奉献一个精彩的作品。这是改革开放后首次境外设计机构在国内承接设计项目，贝氏则倾其全力在做好设计之余还希望藉由该项目能探索一条现代与传统相结合的中国建筑之路。1982年10月香山饭店落成，明显压低的体量、呈院落式的布局掩映于古树丛中，体现了对环境的尊重，室内外简约的江南民居风格散发着文人儒雅的气息，光影变幻的四季庭融入时代特征而令人眼前一亮。饭店的设计从总体而言是成功的，贝先生颇引以自豪。中国建筑师在领略、欣赏、赞叹之余不免感慨：我们没有那么宽松的创作环境（指无上级干预）；几近天文数字的造价（与当时其它酒店相比）；占有了古遗址； 采伐了云南石林景区的峰石；明明是身处浓妆的京城却略施淡墨而露出素雅的水乡风情——我们仿佛看到了一小片漂石以及它身后由近入远的点点涟漪。

1982年4月竣工的北京建国饭店，1983年10月1日开业的南京金陵饭店，1983年12月建成的北京长城饭店是改革开放后我国早期引进外资的项目，他们都因投资方要求由境外建筑师设计。其中长城饭店是国内第一幢玻璃幕墙建筑，金陵饭店则是当时国内最高建筑，中国建筑师在设计建筑学会会徽时曾有人提出以金陵饭店平面轮廓为背景的方案，足见当时该建筑在国内业界的影响。

2、合作、合营阶段
从1984年开始，我国工程建设领域开始实行招标制度，改变了过去由政府分配，安排设计任务的做法，建筑市场的竞争机制开始建立，这对于境外设计机构参与内地项目设计提供了相对公平的竞争平台。自此国家分别在1986年发布《中外合作设计工程项目暂行规定》（〔1986〕840号）以促进及规范中外合作设计活动的开展，1992年颁发《成立中外合营设计机构审批管理规定》（建设〔1992〕180号），显示国家鼓励我国设计单位与外国设计机构合营，开展国际工程设计业务。

3、单项开放
2000年建设部颁发《关于国外独资工程设计咨询企业或机构申报专项工程设计资质有关问题的通知》（建设〔2000〕67号），允许国外独资设计咨询企业在我国境内从事部分专项工程设计咨询工作，显示国家对于境外设计机构进一步放开的态势，允许其独资经营但仅局限于咨询的范畴。

4、全面开放
自2002年12月1日起，颁发了《外商投资建设工程设计企业管理规定》（部令第114号）、《外商投资建设工程设计企业管理规定实施细则》（建市〔2007〕18号）、《建设工程勘察设计资质管理规定实施意见》（建市〔2007〕202号）等一系列政策，对外商投资建设工程设计企业（含外资、中外合资及中外合作经营设计企业）做出全面规定，允许全外资设计企业在国内从事工程设计活动，对于凡是取得工程设计企业资质证书者与国内设计企业同等待遇，其具体资质的申报与国内设计企业的资质申请纳入同一渠道。这些政策的发布实际上体现了我国对于加入WTO组织在工程设计领域开放市场的承诺，但具体实施有五年的过渡期。

2009年9月27日，建设部公告第364号显示，全外资夏恳尼曦（上海）建筑设计事务所有限公司获得建筑设计事务所甲级资质，这是境外设计机构首次在国内获此资质。它标志着我国建筑设计行业的改革开放正在向着进一步深化的方向发展。也预示着境外设计机构在我国将获得跨越式的发展。

通过以上各种与建筑设计行业有关的事件的分析，我们不难看出，国家在改革开放的大政策方针指引下，境外设计机构在逐步进入国内市场，虽然在这过程中国家曾对某些方面作过一定限制但那也是合情合理的。中国加入WTO后开放的态势有所加速。

三、境外设计机构进入我国的作用与影响

境外设计机构进入中国已历时三十年，适逢我国经济高速发展建设项目繁多，客观上这为境外设计机构提供了施展才华的舞台，从他们所经历的众多案例里我们不难看出，境外设计机构从总体上看，具有在建筑理论、设计理念、思维方式、行业意识、材料技术、市场运作与企业管理诸多方面的优势，相比之下，国内设计机构存在明显差距。从积极层面上看，境外设计机构对我国建设发展的作用大体上可归纳为以下几点：

1、境外设计机构将形形色色的理论、理念传入中国，拓展了中国建筑师的视野，有利于我国建筑界朝多元化的方向发展，中国建筑界在学术层面与国际建筑界的差距越来越小；

2、国内建筑师在与境外设计公司合作设计的过程中，全面地接触了境外建筑师的思维模式、行业意识以及新技术，中国建筑师的专业素质、创作能力、设计水平获得了长足的进步；

3、境外设计机构将他们的管理模式，运作方式以及市场意识带入中国，我国的设计机构既是受冲击者，同时也是直接受益者，这对于我们未来参与国际市场竞争创造了必要条件；

4、境外设计机构的企业体制，运行机制传入中国，在实际运行中体现出的优势，使我国的决策层在未来深化改革过程中政策与法律、法规的制定，甚至体制设计、机制的改革等都有一定的借鉴作用。

5、境外建筑师在我国参与了大量项目的设计，并普遍获得成功。这些作品大多规模巨大，影响面广、技术先进，它们构思巧妙、形态新颖，有的还与我国传统文化有机结合，是一笔笔可贵的文化资产。它们改变了我国固有的城市面貌，所在之处仿佛都穿上了现代化的外衣，它们有利于提高民族的自信，有助于国家的伟大复兴。

就像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一样，境外设计机构的引入在具有积极意义的同时也存在一定的负面影响。众多外企缺乏对中国国情和民俗的了解，走马观花的观察，脱离现实的设计，加上个别决策人士好大喜功、崇洋媚外的心态，使当今的中国成为众多建筑设计理念的实验田。

四、对未来发展的展望

改革开放三十年国家取得巨大的发展在全世界是史无前例的，这充分体现了改革开放的正确性，我们可以预期，国家将沿着这一基本国策进一步发展并最终实现伟大复兴。我们也可以预期在市场经济进一步发展的过程中，国家有关建筑设计市场的政策将更加完善。市场的竞争机制将有力地推动行业的健康发展，国内设计机构的运行机制将进一步与国际靠拢，中国建筑师走向世界的那一天终将到来。

我们相信，继夏恳尼曦之后会有更多的境外设计机构在中国获得经营建筑设计的资质。境外设计机构在中国曾遇到过的市场准入方面的问题将成为历史，而经过三十年的经济繁荣，特别是通过与境外建筑师的合作设计、市场竞争，中国建筑师，设计机构的职业素质、管理水平、市场意识已获得很大提高，我们与世界先进水平所存的差距正在迅速缩小，我们有理由相信中国建筑师终将走向世界，因为我们正处在一个伟大的时代，变革与发展给予建筑师前所未有的机遇与舞台，时势终将造就一代群雄。

话说到最后，我们还是要回到夏恳尼曦（上海）建筑设计事务所首先获批甲级资质的议题，据查核，这是一家外资企业，我们现在无须去探讨“为什么他们是第一个”的原因，但至少有三方面的因素可以肯定：首先是机遇，国家加入WTO后的五年过渡期届满，政策允许设立外商独资设计企业。其次应当是他们不懈的努力，一个境外的设计企业对国内的情况十分生疏，要出具那么多的材料，跑完那么多的部门，碰壁与反复之事难免，如果没有点坚韧不拔的精神，恐怕很难达到成功的彼岸，这是一般从业人员不难想象的事情。最后我们有理由相信，该公司具备较强的实力，而且在我们国内还经营得不错，他们十分自信，希望向更高的层次发展。我们衷心地祝愿这家中国建筑设计行业改革开放里程碑式的外资企业能够获得健康顺利的发展，并且有更多的优秀作品回馈中国这个正经历重大历史变革的社会。